乌江水远
(2012-10-27 13:3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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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乌江山峡古栈道历史变化 |
分类: 散文随笔 |
闻到千年古茶的馥郁香气,沿河这座历史古城就浸进了记忆的深处。其实,沿河最让我向往的还是从城中间流过的那条大河——乌江,乌江的神秘,乌江的水浪,乌江两岸的山,乌江的历史传说,以及由乌江衍生出来的许多神秘故事。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造访流经沿河的乌江了,但每次与乌江相见,都仿如初识,都会给视觉带来一种神奇的新鲜感。八年前我到沿河的时候,乌江的水是湍急的,湍急的水流拍打在河岸上,发出的轰鸣总是让人浮想联翩。记得那次也是从沿河县城乘船往下游的龚滩走,因为是雾天,视觉就不是很好,而水的轰鸣却清晰透耳。我兀立船头,极力想从能见度很低的前方辨认出乌江的轮廓,但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水,和那些被雾霭裹得神秘朦胧的高山,我几乎一无所获。但我获得了故事,一个与乌江有关的故事。陪同在我旁边的一位救生员指着一片朦胧的山影告诉我,在江岸边的绝壁悬崖间,隐藏着一条古栈道,从下游溯源往上的船只,都是靠纤夫拖着行走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就清晰了,真就仿佛看到了一群光着膀子的纤夫,他们高唱着蕴含土家山歌韵味的号子,一步一个脚印地从高山绝壁向我走来。由此,我对乌江就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情。
乌江山峡是船往龚滩的必经之路,乌江山峡两岸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将乌江包裹得如一条狭长的走廊,逶迤,悠远。船从悠远的水面上驶入,两岸的山就变成了一面面屏风,一幅幅美丽的国画。有了这些画幅,古栈道的久远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纤夫们的身影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只留下纤夫们喊出的号子,亦或是穿透山梁的土家山歌,和这幅山水画交相辉映。因了这些画,乌江的魅力才真真正正地显现出来,山的布,树的笔,水的墨,每一个点缀,都是惊奇的神来之笔,都不由自主地让人赞叹不已。
其实,因为雾的朦胧,我就看不清很多东西,乌江山峡,还有峡谷间的古栈道。我想这才是对的,一片土地或者一片山水,如果太过清晰,就容易让人一目了然,就很难留下深刻印象,相反则更让人念念不忘。正因为第一次没有看清乌江和乌江山峡的清晰面目,我就一直为此而耿耿于怀,总想再找机会光顾沿河,光顾乌江,光顾乌江山峡和那些神秘的古栈道。
再访沿河,我惦念的还是乌江。我所入住的宾馆房间正对着乌江,拉开窗帘,乌江的河道尽收眼底。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光在入住的宾馆看到了乌江,还看到了乌江对面的一座新城,曾经那里可是一片荒野啊!仅仅几年时间,乌江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江面变宽阔了,也带动起沿河这座古城变壮大了,漂亮了,也新潮了。夜晚我关掉房间的灯光,然后透过窗户,看对面繁华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与江中的渔火交相辉映,就品尝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美景。
依旧是乘着船往龚滩方向走,因为下游的电站蓄水,昔日古旧的码头已经被隐藏在了水面下,同时隐藏在水面下的,还有很多历史的脚印和古迹。乌江江面变大了,水面也变平缓了,平缓如一面大镜,盖住了历史的尘埃,反射出未来的画面,这个画面就是沿河的变迁以及乌江两岸的变化。因为没有去龚滩,我就极力向沿河的陪同朋友打听龚滩的现状。他们告诉我,龚滩的老码头已被掩藏在水下,古镇也搬迁了,并建成了一座漂亮的新城。因为无法亲见,我始终想象不出龚滩新城的美丽,记忆中反倒是一直显现曾经踏上过的那个老码头,曾经在饭后慢慢徜徉的古镇街道。
我依旧兀立船头,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救生员。电站蓄水后,乌江水位上升,水流变缓,船只航行也更平稳和安全,我们乘坐的游轮也比从前的宽敞和豪华了。淇滩、龚滩,除了一个个名字,给行船造成阻碍的险滩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了滩,纤夫们的故事不光淡出历史,还慢慢地演变成了一个久远的传说。此刻,我想到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舞蹈《肉莲花》,这是沿河土家族的一种原生态舞蹈,舞蹈中,青一色的男子汉们光着膀子,在舞台上闪转腾挪,用双掌击打在身体的肌肉上,向观众展示着雄劲的体格和肌肉。我忽然想,这个舞蹈是不是乌江边纤夫汉子们故事的延伸和演绎呢?当然,是与不是已经不是很重要,更用不着再去做深层次的探究。很多艺术都是由历史而故事,再由故事而舞台,然后才慢慢延伸,不断传承,让后人铭记和发扬光大。《肉莲花》也亦如此,其向世人展示的应该不仅仅只是一种艺术,更多的还是历史的意境和久远文化韵味的延伸。
游船上一直播放着土家山歌,这种在沿河的土地上人人都能唱响,人人都会传唱的歌曲,曲调的激越,高亢,悠远,缠绵,如果不是生活在乌江边,不是站在山之巅、水之头去和唱,那种情深撩人的意蕴是很难品味得出来的。
船依旧从山峡经过,这次因为天气晴朗,我看清了山峡,更看清了那如梦如幻的画面。山与水构成的画卷一直是我欣赏不够的美景,此次也亦如此。我站在船头,用镜头去捕捉每一个景点,峡谷的奇特,悬崖的陡峻,树影的碧绿,江水的莹蓝,以及鸳鸯们在水中嬉戏的情趣,都让我目不暇接。朦胧的是画,而清晰就更是画中之画了。每一个镜头捕捉下来,我都能够在画中找到那迷人的神来之笔。
再来看看沿河,沿河因为是傍着乌江建起来的城,就多了一些乌江带来的历史古韵。历史的沿河是一个码头,历史通往沿河的乌江是一条水上通道,连接着川、黔、湘,再通向两广。溯源而上的商贾们,军士们,还有一些文人墨客,在沿河这个码头休息,蓄积了足够的能量后,再去往他们要去的远方。历史的沿河是商贾们的财富集散地,是军士们远征的出现发点,更是文人墨客们探险的乐园。从长江边溯源进入乌江,龚滩、淇滩等大大小小的众多滩涂,都令客商们虚汗直流,令文人们忘乎所以,更令船家们胆战心惊。还有来往于古栈道背盐的盐工们,更是把人生走得惊心动魄,九死一生。过去,从沿河通往印江、石阡、铜仁等的古栈道,几乎就是一条不归道。老作家吴恩泽这样告诉我,过去印江、石阡等地有男人去世,都有“去沿河背盐了”一说。即家里有到沿河去背盐的男人,此一去可能就是和家人永别,就是踏上一条不归路。即使在今天,沿河的交通已经四通八达,沿河与周边县市的来往已经很方便,但听到老作家的这个介绍,我还是为沿河的过去感到震惊和沉重,更为沿河今天的变化感到不易和欣慰。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像我兀立船头,看到乌江水远一样,历史也只能是用来与现实做一种参照对比,现实只有在这种参照和对比中,才能更彰显层出不穷的变化。走上沿河繁华的县城新区,走上沿河县城新区的宽敞广场,踏上行驶在乌江上的豪华游轮,乘游轮穿过如画的山峡。我来到淇滩,看到的是崭新的街道,整齐划一的新楼房和焕然一新的新景致。极目寻觅,终不见曾经休息的那栋木楼时,才感受到乌江水已经远了,远到了历史的尽头,远到我只能从一些道听途说的历史余韵中,慢慢去感悟和体会一条江和一座城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