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找的不是水,是生命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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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旱找水挖井文化 |
分类: 散文随笔 |
在平塘县者密镇甲拉村甲谈组,年轻的村支书杨文波带着我去看了他们掘井的那个地方。那是一处山岩,岩石下有一眼老井,平时甲谈组的村民都是在老井里挑水吃。老井的水是从岩层里一点一点渗透出来的,渗透到井里屯积下来后就变成了甲谈组的生命之水。此刻这眼井已经干了,彻底地干涸了,在太阳的连续曝晒下,岩缝里再也渗不出可供大家食用的水。井以前冬天也干过,但没断过水,最多是白天挑水的人多了,水淌不及时,然后就出现干涸的现象,一夜过后,水又重新回复到井里,第二天又是满满的一井。现在空荡荡的井里除了一堆乱石,除了新近掘进后留下的一些泥沙和脚印,除了几个掘井人留下的汗渍,一点水星子都看不到。
杨文波无奈了,井已经掘进了四米多,挖出的石头在井边堆成一大堆,水还是没见出来。天天到井边来观看打井的几个老人,非常担心他们这样挖下去,会把井的龙脉被挖断,那样的话今后井就再也不会有水流出来了。但他们却无法阻止年轻人们挖井,除了挖井找水,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这片喀斯特土地上,方圆近十公里的地方,能出水的就是这口井,这里再挖不出水,他见多识广的老人们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水吃。杨文波说,他们还得往里挖,哪怕十米、二十米他们都得挖,必须要挖到水。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他们不仅仅只是在挖井,而是肩负着寻找能够让全组人有信心生活下去的生命源。
同样是甲拉村,距甲谈不远的洞口组,断水已经五个多月,这个本来就缺水的村民组,从去年十月份以来就找不到水喝了。没有公路,外边的水送不进来,他们就只能挑着水桶,走上几公里路,到四寨那边去挑水吃,一天两挑水,就是成年的壮实汉子,也感觉吃不消,何况在家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为了节约水,他们几天不洗一回脸,几天不洗一次脚,能不喝水的时候尽量少喝水。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感到吃不消。为了寻找水源,他们组织人寻遍了村子四周的高山峡谷,还是不见水。有一天,几个找水的人在一个峡谷里找见了一小池水,虽然水很混浊,无法食用,几个人还是欣喜若狂。谁知道就是这一池混浊的水,也仅只够全寨人挑两天,两天后,这池混浊的水也不见了。于是大家又继续寻找着,在这片土地,在这片高山,在这片石头比泥土还多的土地上,他们继续寻找着维系他们生命的水。
镇里的送水车只能将水送到甲谈,翁江组的村民就挑着水桶,翻过一座山到甲谈去要水,对于这些平时走惯了山路的村民,顶着烈日挑着一担水从山路上颠簸下来,进家时也会累得气喘吁吁。来回一趟近一个小时,没有挑水的我空着手走着都感觉吃不消。村民告诉我,这段路他们平时走只要半个小时左右,但因为挑着水,因为怕水从桶里洒出来,就走得特别慢,要的时间就特别多,就感觉特别累。为了找水,翁江组村民寻遍了那些分布在四周大山上的溶洞,都没有发现水。他们自嘲说,他们翁江这个地方的洞不是洞,是漏斗,是专门漏水的地方。还有的村民说,这些洞装不下水,可能是装金子(石头)太多了。的确,他们走过的那些山洞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有见到水的印迹。
我站在一颗石头上,放眼四周的大山,猛然间发现那些长在石头上的树,有一些树叶已经开始卷曲了,有的树甚至连叶都没有长出来。远处石旮旯中几只觅食的牛看见有人走过,立即抬起头争先恐后地叫起来。杨文波支书说,那些牛饿了,牛找不到吃的东西,见到人就叫,希望人能给它们点吃的。是啊,那些牛都是瘦骨嶙峋的,就像好久没吃过东西一样,看着都让人心酸。
我离开那片土地的时候,杨文波还在组织甲谈的人挖井,也还在组织洞口、翁江的人找水,望着他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一直有种想哭的感觉。他一直希望我写一写他们这片土地,写一写他的那些村民,写一写他们的干旱,写一写他们的寻找和他们的努力。
(部分图片由朋友徐先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