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同母亲说句话
(2009-05-11 1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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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对于母亲的称谓,我一直说不来“妈妈”那两个很亲切的字。我知道,我应该也叫过“妈妈”这两个字,但那肯定是在我还完全没有长出记忆的时候,至今,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梦里,我还是没有叫过“妈妈”。记忆的意识里只知道我也有一位母亲,一位给予我生命的母亲,只不过在我还来不及拥有清晰的记忆,然后很实实在在地称呼她一声“妈妈”时,她就永远离我而去了。
五月十日,我是在一个很意外的的情况下才知道除了我们祖传下来的传统节日外,还有一个母亲节。一大早,我就乘火车往贵阳赶,要在下午两点钟以前赶到贵阳去帮助一个兄弟处理他和爱人之间的事,这件事本来和我没多大干系,但兄弟把我看成他最信任的人,叫我一定要去帮这个忙。踏上火车,广播里迎面向我扑过来的歌声就是阎维文演唱的母亲,这是一首我特别喜欢听的歌,歌声中的那种意境总是不知不觉间让人的心与之共鸣。对座的一位女孩一边把耳塞塞在耳朵跟朋友煲电话粥,一边还不忘抽空跟着广播轻轻地哼一两句,也许是她的哼唱引起了对方的询问,她边唱边笑着说:傻瓜,今天是母亲节,我唱的是祝福母亲的歌,广播里唱的,我在跟着广播学唱。
“母亲节”这三个字就这样沉进了我的记忆中。但对于一个帕来的节日,我的心中还是本能地生出一种排斥和不在意。虽然我不反对别人(包括爱人和孩子)去热衷这样那样的“洋节”,但除了中国的传统节日,我是不会把这些节放到心上的。“母亲节”这三个字今天似乎与我有着某种扯不清的关系,在贵阳,兄弟爱人的父母一直不愿意面见我的这位兄弟及他的父母,而且特别排斥。通过一位中间人几经做工作后那位父亲只想同我通电话说几句,然而我和那位父亲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兄弟爱人母亲的声音就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而且是一副很不友好的口气:你们不要来烦我们了,让我们清静一天好不好。今天是什么节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母亲节,作为一位母亲我告诉你们,孩子的事我管定了,要谈我们也要等过了今天,等大家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我们再选个日子好好坐下来谈。
又是“母亲节”。电话已经被那位有点不近情理的母亲挂掉了,而我却还把手机一直放在耳边,直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响了好久后,我才把电话挂掉。挂掉电话后,我突然有了种想回家的冲动。尽管家里已经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心中挂念的“妈”,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还是一下子就充斥了心间,让我对母亲特别怀念起来。天色已经很晚,兄弟一家都希望我能在贵阳住一晚上,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坐上了返匀的客车。
在车上,我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大脑中总是杂七杂八地臆想着一些我和母亲的关系,但拼凑起来的记忆总是让人无法真实去捕捉,总是恍恍惚惚,总是飘飘渺渺,总是让心情惆怅和失落。我和母亲,就像一条人生跑道上的生命接力棒,母亲把生命交到我手里,在我向前跑去的时候,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彻底,根本没有给我留下记忆的遗迹,让我去拼凑,去回想。
母亲去世时,我一岁半都不到。从我生下地到母亲去世,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终结了我和母亲的所有关系。母亲的音容、母亲的笑貌,乃至母亲的身影都全部被“死亡”二字掩藏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给我留下,及至到我长大回想起来的时候,竟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母亲死后不久一场大病几乎让我追着母亲的脚步而去,但那个被我称为“外婆”的母亲的母亲挽救了我,她从死亡线上把我捡回来,用米汤一口一口地喂大了我。
从小到大,一直很想同母亲说句话的愿望强烈地占据着我生命的大半个空间,因为愿望的很难实现,语言对于我来说就特别很珍贵。在还没有从山里走出来求学前,我的嘴巴常常是闭着的,很少与人说话,直到有机会外出求学,接触人多了以后语言才慢慢在我的生命中丰富起来。由此我猜想母亲在生时一定是一个语言也特别丰富的人,在她留给我的生命的基因里一定潜藏着想说话,想找人倾诉的冲动,要不然,我不会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后,话变得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害怕寂寞和孤独,内心总是生出想找人说话,找人倾诉的欲望。
让一个和自己没多大关联的“洋节”把自己弄得多愁善感,这还是第一次。从贵阳往都匀赶的路上,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以前坐车时都是用睡眠来打发,但今天却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而且大脑中还一直没有平静过,总是想努力去拼凑一个记忆中没什么印象的母亲的影子,然后默默地去对那个影子说一些一直没有公开向别人说出的话。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很想对母亲说出的那些话她一句都不会听到,包括我在小的时候受到委屈或者特别伤心流泪时喊出的“妈妈”二字她都不会听到,但我还是想说,我一直很想说:“妈,如果当初您能活下来多管我几年,多教给我一些人生知识,我可能就不会走太多弯路,就不会受太多委屈”。然而,我没有机会,一直没有机会。这个永远没有的机会连“珍惜”二字都没有给我留下,让我除了把很多话留在心底,留在一份牵挂、留在一种埋怨、留在一个痛苦的世界里外再别无选择。
今天依然如此,我如法炮制地把想对母亲说的话说进了心里,且藏得很深很深,堆积得很厚很厚,积压在心里有着很重很重的份量。虽然已人到中年,但对“母亲”二字而言,我更愿意把自己当成不谙世事的孩子,将自己的头枕在母亲的膝上,听母亲念叨,听母亲责骂,听母亲数落,然后好好陪母亲说说话。但这个愿望已经永远被死亡扼杀了,我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作为这个“母亲节”里写下的这些文字,仅仅只能是心痛中一种永恒的凭吊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