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儿·过天香楼》赏析
(2024-03-03 18: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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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张惠言摸鱼儿忆旧游 |
摸鱼儿·过天香楼,忆同崔格卿旧游,感而赋此
附录:摸鱼儿·过天香楼,忆同崔格卿旧游,感而赋此
张惠言
镇三年、看花一度,人生几回朝暮。欢情容易愁中过,偏是愁人记取。花深处,是往日、分红瞥翠曾游路。旧时鸥鹭。若问我凄凉,酒徒一散,寂寞委黄土。
百年事,休说重来非故,当时感慨何许!尊前万柄新妆拥,明日乱红无数。天也误,怎不许、清秋一例萎风雨。问花无语。但倚尽危阑,斜阳漠漠,独自下楼去。
天香楼是北京名胜,以荷花著称。张惠言一生八试礼部,屡赴京城,不止一次游览过天香楼。
这是一首怀人词,所怀的对象是作者的一个门生崔格卿。崔格卿,名景偁,蒲州永济(今属山西)人。与张惠言相识于京师,请为弟子,从其学古文。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病卒于北京,年仅二十五。
“镇三年、看花一度,人生几回朝暮。”这首词开头二句是说,自从在那次天香楼看花以后整整三年了,这在人生中不过是几回朝暮的事。
词起笔可知与崔格卿同游天香楼是在写这首词的三年以前,既然崔氏卒于乾隆五十八年,那么那次同游的时间至少不会晚于乾隆五十五年。当然如此开篇,不仅只是为了交代时间,更是为的引出“人生几回朝暮”的大感慨。这感慨,既有词人自我人生阅历的成分在内,又特定地指向着崔氏英年早逝的惨痛事实。“看花”二字,扣“过天香楼”之题,也是令词人产生师生同游的美好回忆的关钮。
“欢情容易愁中过,偏是愁人记取。”接着二句是说,欢情容易在哀愁中度过,特别是愁人惦记着过去快乐的时候。
然而天香楼看花,在上次是“欢情”,如今却成愁情了。词以“欢情”二句过渡,下面转入看花情景的再现。
“花深处,是往日、分红瞥翠曾游路。旧时鸥鹭。”这三句是说,那荷花深处,是往日荷花如粉妆、荷叶如铺翠的携手同游之处,就连那嬉游在绿水红花间的鸥鹭也是旧时的相识。
这里曾令师生流连忘返,下面笔势一转,即写欢情转哀。在这里鸥鹭就成了这一人生欢、愁不同境界转换的见证人。
“若问我凄凉,酒徒一散,寂寞委黄土。”上片歇拍三句是说,如今生者尚存,死者已矣,生死暌离,而独对胜时佳境,怎能不凄凉难耐呢?
显然,词人主要之意不是在流连光景,而在感伤人事。
如果说词的上片,是由回忆游天香楼而哀悼崔氏之亡。其中虽以夹带着人生感伤,但尚偏于实写;那么下片由此感生发,更多虚写成分。
“百年事,休说重来非故,当时感慨何许!”换头三句是说,百年来,人事沧桑,不要说这次重来和过去有所不同,当时的感慨何其多!
过片“百年事”三字呼应上片开头,喝起下片感慨。要注意的是词人抒发怀抱,虚中有实,将“当时感慨何许”由具体生动的事物景象来加以呈示:
“尊前万柄新妆拥,明日乱红无数。”接着二句是说,古往今来、成千上万的游楼看花者,欣赏那万柄昂举、粉妆玉琢的新荷,然而有几人能想到,盛时已过,衰时即来,明天天香楼展现的却是乱红无数的衰败景象呢?
这是游人、当然也包括词人自己在内,在天香楼赏花时能看到的两幅画面。画面中暗寓的人事沧桑之变,死生新故之感,由于崔氏去世这一事实的催化,而是非常实实在在了。
“天也误,怎不许、清秋一例委风雨。”这二句是说,天也有失误的时候,如何不允许,到了清秋一例遭受风雨摧残。
“天也误”是词人恨极、怨极之语。时值清秋,而荷花犹盛,斯人已逝,而我犹独存,不禁责怪苍天。如果我此番过天香楼看到的景象,是万柄荷花遭狂风骤雨而摧败零落,或许心情还好受一些,老天偏偏让人触美景而生悲情,这才是更加难堪的事啊!
其实,词写对亡友的怀念,说到底是为了倾吐自己内心的孤独感。乾隆四十五年前后,张惠言正在为生活奔波、为求仕挣扎,辛苦备尝,迄无所成,而旧友已逝,相知日少。
“但倚尽危阑,斜阳漠漠,独自下楼去。”这三句是说,凭栏远眺很久,太阳快要落山了,在落寞中独自下楼。
当词人负载着极为沉重的落寞和凄凉走下天香楼时,他已经被孤独感包围而不能自拔了。
附录:摸鱼儿·过天香楼,忆同崔格卿旧游,感而赋此
张惠言
镇三年、看花一度,人生几回朝暮。欢情容易愁中过,偏是愁人记取。花深处,是往日、分红暼翠曾游路。旧时鸥鹭。若问我凄凉,酒徒一散,寂寞委黄土。
百年事,休说重来非故,当时感慨何许!尊前万柄新妆拥,明日乱红无数。天也误,怎不许、清秋一例萎风雨。问花无语。但倚尽危阑,斜阳漠漠,独自下楼去。
注释
摸鱼儿:唐教坊曲,后用作词调。又名《摸鱼子》、《买陂塘》、《迈陂塘》、《安庆摸》等。
天香楼:此楼在北京。
崔格卿:张惠言的朋友,此前曾与张惠言同游天香楼。
镇三年、看花一度,人生几回朝暮:镇,通整。一度,一次。
欢情容易愁中过,偏是愁人记取:记取,记着,记得。张元干《谒金门》:"满引送君何惜。记取吾曹今昔。目断秋江君到日。潮来风正急。"
花深处,是往日、分红瞥翠会游路:往日,过去的日子,从前。分红瞥翠,拂开红花,欣赏绿叶。会游,一起游玩。
旧时鸥鹭。若问我凄凉,酒徒一散,寂寞委黄土:旧时,从前,原先。
百年事,休说重来非故,当时感慨何许:百年事,人生中影响重大,非常重要的事情。此处指科举考试,即为作者在嘉庆四年(1799)进京将要面临的会试。休说,不要说。非故,不象以前一样。故,前几次落榜的情形。
尊前万柄新妆拥,明日乱红无数:尊前,酒杯前,酒席前。尊,酒杯。新妆,此处指新开的红花,也就是指新开的荷花。
天也悞,怎不许、清秋一例萎风雨:悞,误的异体字,错误,犯错。不许,不同意,不答应。一例,一起,一同。
危阑:高栏。危,高,《庄子·田子方》:"尝与汝登高山,履危石。"
漠漠:迷蒙貌。指傍晚的云霭雾气。托名李白《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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