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矶根急浪舂。浪痕遥飐水灯红。无数帆樯先后发，乘月，阿谁能唱大江东？

呼起当年吴大帝，贪睡，不知船上有英雄。独立柁楼吞沆漭，箫响，一声惊起万鱼龙。

这首词题为“月下渡江”，写词人在燕子矶边月下渡江时所见的景象，借以抒写自己的豪情逸兴。

“燕子矶根急浪舂，浪痕遥飐水灯红。”这首词开头二句是说，燕子矶边江水翻腾，急浪滚滚，水灯映红的浪痕，远远地在江面上摇晃着。

“燕子矶”，点明月下渡江的地点，其地在今江苏南京市东北郊，矶头屹立在长江边，三面悬绝，形如飞燕，故名。“急浪舂”，激浪撞击江岸，形容江水汹涌澎湃的气势。“飐”风吹活动，这里指灯光在波浪上摇曳。前两句写景，视线由近到远，随着波浪由江边移向江中，江风浪涛、月色灯光融为一体，有声有色地描绘出月下渡口的景致。

“无数帆樯先后发，乘月，阿谁能唱大江东？”接着三句是说，无数帆船从燕子矶边先后驶出江面，如此月色，谁有这样的气魄，高唱如当年苏东坡“大江东去”那豪迈的曲调？

这三句是写渡江。词人月下渡江，联想苏轼这首词，非常贴切自然。

“呼起当年吴大帝，贪睡，不知船上有英雄。”换头三句是说，当年的吴大帝孙权，梦中被唤起不知道月下江中的船上还有英雄人物。

承上片结句，自然联想起三国时代的那些“千古风流人物。”词人立于江中的渡船上，见如此雄伟的长江一时豪气干云，以英雄人物自许。

“独立柁楼吞沆漭，箫响，一声惊起万鱼龙。”末三句是说，我独立在船的高处一览长江浩渺的形象，月下箫声悠扬，与长江滚滚的涛声融为一片。

结三句写景，描写浩瀚的江水。“沆漭”，形容水势广阔无边，，此指浩渺的江波；“吞沆漭”，气势之豪迈不输于辛弃疾“气吞万里如虎”（《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鱼龙”，南朝宋刘敬叔《异苑》载晋温峤路经牛渚矶（即燕子矶），听当地人说矶下多妖怪，温峤燃犀照之，见到水下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充斥，辛弃疾《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词因有“但燃犀下看，凭阑却怕，风雷怒，鱼龙惨”之句，此处写到“鱼龙”，意境与辛词相近。并且，词人这里用“万鱼龙”来形容燕子矶边的江水深广，还另有渊源，唐罗隐诗“波阔鱼龙应混杂，壁危猨穴正奸顽”（《西塞山》），宋马子严词“石城倒影，深夜鱼龙舞”（《卜算子慢》），都是以“鱼龙”描写石头城附近的长江深不可测的景象。

黄之隽

燕子矶根急浪舂，浪痕遥飐水灯红。无数帆樯先后发，乘月，阿谁能唱大江东？

呼起当年吴大帝，贪睡，不知船上有英雄。独立柁楼吞沆漭，箫响，一声惊起万鱼龙。

黄之隽（1668—1748）清江苏华亭人，字石牧，号堂。康熙六十年进士，官编修。曾提督福建学政。坐事罢官。性喜藏书，工诗文，著述甚富。有《堂集》，又集句为《香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