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书空雁字联，岳阳楼上俯晴川。

水声轩帝钧天乐，山色玉皇香案烟。

大舶驾风来岛外，孤云衔日落吟边。

东南无此登临地，遣我飘飘意欲先。

本诗录自岳珂《桯史》，《宋诗纪事》所录，也出于此书。

岳阳楼在今湖南岳阳市西城上，临洞庭湖东岸。此楼始建于唐玄宗开元年间宰相张说，以后屡加修葺，成为观赏洞庭景色的胜地。宋仁宗庆历年间，知岳州市滕宗谅又重建新楼，范仲淹为作《岳阳楼记》，其名益著。汪洋万顷、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激起了人们的遐想，有关它的神话和传说不断产生，这些神话、传说丰富了人们的想象，使得诗人、骚客目观神驰，能够孕育出奇情丽采的诗篇。作为宋代诗人来说，要在这个地方写出富有新意的为人称赞的诗篇，压力是很大的，而刘仙伦的这首《题岳阳楼》，就是宋诗中的一首名作。

“八月书空雁字联，岳阳楼上俯晴川。”这首七律首联是说，八月金秋时节，鸿雁结队南飞。我独自登上岳阳楼俯视晴朗的洞庭湖。

首联上句点明时间，下句点明地点。古代相传，雁飞不过衡山。洞庭湖距离衡阳只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对于塞北南下的鸿雁来说，已经接近终点，可以想见，它们在长空里展翅奋飞的情状，这本身就是一幅非常优美的画面。这句里用了“书空”一词，是有出处的。东晋的中军将军殷浩，因贸然用兵失败，被免官，他在贬所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这里把人的书空用来作雁的书空，很有新意，而又浑然不见用典之恨，显示了诗人深厚的艺术功力。目送飞鸿，只是诗的开端。下句从“仰”转到“俯”，进入本题，“晴川”二字为下边的抒写做了安排。

“水声轩帝钧天乐，山色玉皇香案烟。”颔联是说，汹涌澎湃的涛声像天帝演奏的钧天广乐，清冷激越；苍翠的山色在阳光中如玉皇香案的烟雾，隐约空濛。

上句写耳闻，下句写目见。这种声响开人心胸，荡人魂魄，使得诗人不觉神驰千载之上，想起了轩帝的钧天乐。轩帝，即华夏始祖黄帝轩辕氏。钧天乐，是钧天广乐的简称，是神话中天帝的音乐。下句里的“山色”，就近处说，可能是指湖中的君山，实际上湖中的山，除了君山，还有团山，西边濒湖有艑山，东边濒湖有赤山（见《岳州志》）。在晴霭里，不管是远山近山，只是若隐若现，难得看到它们的真容，诗人想落天外，用“玉皇香案烟”作为比喻，写出它们的迷蒙之状，可谓工妙，可能是从李白《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句化出。这一联就耳之所闻、目之所见着笔，构思新奇，而出语天然，飘逸之致。

“大舶驾风来岛外，孤云衔日落吟边。”颈联是说，远航而来的商船，云帆相接，乘风破浪；一朵白云追逐着夕阳在黄昏中消失，引起我的吟哦。

上句再写湖上所见。此地何来大舶呢？洞庭湖是湘北水上交通要区，湘、沅、资、澧之水皆贯入之而转注大江，四通八达，无远不届。至于商旅往来，更是四时不绝。这“大舶”很可能就是商船，当它们舳舻相接，帆影交横，乘风破浪，低昂前进时自足以点缀湖上风光。诗人俯视晴川，所听到的是水声，看到的是山色、大舶，最后由俯转到仰，注视着天空，和第一句相应。下句又是一幅苍茫壮阔的画面。这句里的“衔”字用得很生动形象，好像孤云有意迫日西下，“吟边”二字用得更为新俏，耐人寻味。可以设想，当诗人在岳阳楼仰观俯视，沉浸在绮丽景色中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摒除了人世间的一切荣辱是非，弥漫宇宙之间都是诗情画意，这“吟边”就是他的诗思所及之处。在哪里呢？在广漠之野，在大荒之西，它的距离是不可用道里所计的，他只存在诗人的想象之中。

“东南无此登临地，遣我飘飘意欲仙。”尾联是说，我深深感到东南再没有像我这般美丽的形胜，使我身心舒展飘飘然如神仙行空。

上句表示对岳阳楼形胜的赞赏；下句表明自己在这里所得到极高的精神享受。

刘仙伦

八月书空雁字联，岳阳楼上俯晴川。

水声轩帝钧天乐，山色玉皇香案烟。

大舶驾风来岛外，孤云衔日落吟边。

东南无此登临地，遣我飘飘意欲仙。

注释
岳阳楼：在今湖南岳阳市西城上，临洞庭湖东岸。建于唐玄宗开元年间，为观赏洞庭景色的胜地。
书空：雁结队飞行，有时排成“人”字，有时排成“一”字，所以说雁在空中写字。
川：河流。
轩帝：华夏始祖黄帝轩辕氏。
钧天乐：钧天广乐的简称。是神话中天帝的音乐。比喻惊涛的天籁响声。
玉皇：道教称天帝曰玉皇大帝，简称玉帝、玉皇。
香案：置香炉的几案。
大舶：指大商船。
吟：吟诵，即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