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送诗，让生命开出花来

                                马继芬

微雨众卉新。2007年8月，新教育进驻我校，给我们带来了“晨诵·午读·暮省”的师生生活方式，给我们带来了“理想课堂”的建构模式，给我们开辟了专业发展之路……

“与黎明共舞”——晨诵，是一种仪式，一种师生共同穿越诗歌，享受生命，开启新的一天的洗礼仪式。生日颂诗一直以来是新教育晨诵项目中的一朵奇葩，当一首通过老师改写的诗歌，在孩子生日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被老师和孩子们真心送出的时候，这首诗也就定格在了这个孩子的心里。一年多来充实而丰富的岁月里，我一次次感受到了生日送诗的无穷魅力。还记得常丽华老师的深情讲述，还记得当时内心的震撼。我与孩子们所演绎的故事，更让我一次次感受到：生日，一年一次的生日，谁走近了它，谁就能够真正走近孩子。

李佳，我们班的一名住宿生。他，像一只漂泊的风筝，家长总是在周六中午才接他回家，周日晚上又送到学校。时光荏苒，五年半过去了，他在学校的时间远比在家里要多。记得前年的冬天，别的孩子都穿上羽绒服了，只有他还身着一件薄薄的棉袄，在那刺骨的寒风中，单薄瘦小，让我心生一阵怜惜。我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转身飞奔而去。

2008年的3月，一个美丽的春天，我们给李佳过了一次生日。因为他的生日在周六，我们只能提前在周五为他举行这个特别的仪式。我把《全世界都在对我微笑》改写了一下，做出PPT。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没有在诗题目下面注明是送给谁的。孩子们第一遍朗诵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疑惑。有的还在偷偷张望，寻找诗的主人。李佳自己也忘记了，他也在“搜索”着。看着他们可爱的样子，我告诉他们：“明天是李佳的生日，但明天是周六，就让我们在此时此刻，一起祝福他吧！小鸟儿在枝头吱喳叫，小草儿们弯腰齐声问你好！瞧，全世界都在对他微笑！”孩子们一起用掌声送李佳走上讲台，我们把诗送给他。孩子们热情洋溢，教室里笑语欢腾。突然，好似一切都静止了一样，教室里显得尤为安静。李佳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得欢快，双肩还在不停地颤动。准备拍照的我，拿着相机的手停了下来，放在他的双肩上。我不能把这个画面拍下来，就让这些透过我们的双眼存在我们心的底片上吧。

几天后，我批改到他的作业本，在抹平边角的瞬间，我看到了一行字：我一定不要辜负老师。当时的感动无以言表，心里升腾起一种温暖，一种力量。后来，他偶尔也有松懈，但比以往懂事多了，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高。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只要我在教室里，他都会留下来写完作业再去宿舍，或者等我一起离开，平常做事也不再拖沓。夜幕下，我走出学校回家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两个小影子，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他。

因为那次生日送诗，因为那没拍下的照片，我有太多的感动，太多的思考。从那时起，我决心好好和孩子们一起去做这美妙的事情。不久，我们的家长也参与进来了。在孩子过生日之前，他们会善意地提醒我，悄悄送来蛋糕，并且，还给每个孩子准备好了盛蛋糕的小碟子。看着这些，心里有着沉甸甸的喜悦，除了感谢家长的支持，更感受到家长对我的殷切期待，期待我能给他们的孩子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静秋，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我想通过生日送诗，送他一点勇气。我对孩子们说，静秋其实很能干，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不大喜欢在同学们面前表现自己。我猜，在他内心深处，也很想展示自己的，只是少了点勇气。听说，他还会发出最美妙、最动听的声音呢，就让我们振作精神，来听一听吧！此时，大屏幕上出现了《让我们听听最美妙的声音》。当我再将目光投向他时，发现他坐得端端正正，微笑着的脸上暗含几分红润。

就在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他妈妈发过来的消息，还在班级专帖上读到了他妈妈送给他的诗：

声 音

——送给儿子静秋

我听过最美的声音是

儿子的心声

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是

儿子的读书声

我听过最悦耳的声音是

儿子的撒娇声

我听过最嘹亮的声音是

儿子的争吵声

我听过……

这些的这些

老师和同学都没听过

你能勇敢而自信地让他们听吗

老师同妈妈一样爱你

相信自己是最棒的

这样的诗歌带给孩子的，是什么呢？我想，应该是家庭、学校给予的爱与温暖。在那特殊的日子里，我感受到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星球：或许，跟小王子一样，种着玫瑰花；或许，跟米蒂儿一样，有着一只幸福的青鸟。我们，要和他们一道，呵护这一切。假如孩子们能够在这样的时刻，收到老师，家长，同学如此这般的馈赠与祝福，他们的梦幻岛一定是生机勃勃的，他们的秘密花园里，也一定会增添一处快乐的角落。

晓月，活泼可爱，自取其名：萤蝶，因为她期待她能像蝴蝶一样，在空中漫舞。现在的她，还希望自己能安静下来，如月亮一般，她改名为蓝梦月色。她的生日在暑假里，记得那天还下着雨。银色的雨敲打着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好似听到了她爽朗的笑声，这些汇聚成一首《银色的雨》：

银 色 的 雨

——送给晓月的生日诗

勇敢地跃下，

一条条，一颗颗，

喜了翠苗，醉了花朵，

带给大地一阵快乐。

圈圈点点，涟漪四扩，

晓月在笑，

旋起一个个酒窝。

小溪流水，

一路欢声笑语。

亲爱的晓月呀

只要坚守信念，

面朝大海，

向着明亮那方，

你就一定能抵达胜利的彼岸！

带着新春的气息，打开电脑，在她的日记中，我读到这样的文字：今天初四，是个阴天。记得我去年的生日也是一个阴雨天，这样的天气总给人一种沉闷与失落。但是，就在我独自一个人给自己唱生日歌的时候，麦子老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帮我过了一个美好的雨中生日。至今的我，还记忆犹新呢！今天是瓶子的生日，我也来做一名使者吧！

为了琪琪的生日，我们还进行过“空中接力”。那也是在暑假里，我写好了诗，却发现自己的密码被盗，登录不了论坛。心急如焚的我就想通过QQ告诉琪琪，免得她失望。登陆QQ，我看到有好几个孩子在为琪琪的生日忙乎着呢，我便将自己的苦衷告诉其中一位，让他代劳。当我再次登陆论坛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孩子已经将自己写的诗发上去了，可可还制作了PPT。虽是所选的图片像素小，不够清晰，但我却感受到了一种真诚，一种被长期驯养后，所带来的同学之间的深深情谊。

因为这些美好的经历，我与58名孩子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走得更近了，甚至于，我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不敢去想像今年夏天，我们即将分别的场景，一触及到那念头便逃也似的离开。生日诗，已经成了每个孩子心中的渴望。有的孩子生怕我忘记了，在家里跟家长嘀咕：我们的麦子老师会忘记吗？当家长正要打电话提醒我的时候，孩子又不允许了。或许，是他们期待得到更真诚的祝福吧！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的做法也慢慢趋向成熟与多样。最初，只是我选诗改写好后，送给孩子。今天，多数时间是我自己写诗，同学之间也开始写诗，来共同庆祝这美好的时刻。在我们眼里的诗歌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语文知识，不再讲究格律，也不去追求辞藻，因为她本身就充满了活力，因为孩子，让她更加丰富多彩。只要稍做修改，她还会变成一件饱含深情的礼物：或是一片《会飞的叶子》，引导孩子积极向上；或是一朵《橙花》，让人忘记忧伤；或是《太阳的话》，告诉孩子要阳光向上……我们不再羡慕生日蛋糕的甜蜜，不再羡慕鲜花的芳香。我们将生日诗写在向日葵上，写在制作好的卡片上。还有的小组合作：你来写诗，他来绘画，我来写几句心中的祝福。一本本彩色的本子发完了，一张张美丽的纸绽放出更鲜艳的花朵，一个个孩子的生命在刹那之间，也成熟了很多。

爱都是有生命的，是可以传染的。就在这样的旅程中，我收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感动与快乐。2008年6月的一天，一个平凡的日子。然而，它又是不平凡的，因为这一天是星星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那天的我太感动了，以至于没有留下一点文字。但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如往常一样，走向学校，走到孩子们身边。当我看到孩子们一些诡异的动作与表情，看到焕然一新的教室，几天积聚下来的疑问不攻自破：为什么前一天晚饭时，美术老师要来我们班劝我早点去食堂吃晚饭呢？因为孩子们要她帮忙装饰黑板；为什么女孩们在那几天总是在编织一些东西呢？因为她们要亲自为我戴上一条他们自己制作的，镶有58颗星星的项链……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琅琅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孩子们齐声说：麦子，生日快乐！顿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生日送诗，这个简单又特别的仪式，让我慢慢走近孩子，感受到来自孩子们的更多快乐与感伤。我不知道，我还能带他们走多远，但我坚信，只要有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感动与唤醒，有我们彼此的驯养与承诺，我们中的每一个小小的生命的种子，都会在人生的成长路上，慢慢开出巨型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