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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阑夕

 

美国摇滚乐队R.E.M.在1998年出版了一张专辑，在制作之前他们的鼓手Berry已经退出了乐队，R.E.M.剩下的三个成员相聚在夏威夷，用一只打鼓的机器替代了Berry的位置，完成了这张名为《UP》的专辑，然后销出了白金唱片的成绩。缺少了Berry的R.E.M.被迫改变了整体风格，浓郁的电子乐气息使这张唱片在其音乐历史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乔治亚大学的文艺期年，当校园摇滚随着岁月的流逝也逐渐被市场和歌迷抛弃，R.E.M.同时表现出了转变和固执的一面，他们用才艺证明了“R.E.M.”的价值和未来，而那台按照固定程式敲响鼓点的金属机器，则是在不断的强调着Berry的存在、强调着摇滚的存在。

 

这个望文生义的开头，你可以当作是强占版面的罗嗦语句，相信我，我无法坦然的说，对于这个童话故事，我丧失了平铺直叙的能耐。

 

就让我们继续来绕绕圈子，直到我找到入口，闯进那间会飞的屋子，别着急，这个夜还很长。

 

新概念作文大赛盛行的那几年有个叫陆缄的学生出了本集子，名字叫《十七岁开始苍老》，作品本身用现在的眼光看来，未免有些矫情，不过我能记得的，有一首稚嫩的诗：

 

晨

譬如人生/这晨/在所有颜色未能认清之前/它是人生的孕育/当人生终于宣告开始/那便有了美丽的朝霞/可当它还未来得及撒尽人生无瑕/终于已成暮/它不甘/便用晚霞来浏览整个人生/可是/这人生还是如逐渐淡去的霞/褪去然后沉寂。

 

或许这只是这个八零后在繁忙的学业的间隙中有气无力的绝望和吐槽，但它真的带出了很多人都会感同身受的无能为力，如果用简单的三个字来概括，那便是：来不及。年少芳华，我们努力堆积薪柴在身上，用以燃放出最光彩照人的火焰，可是往往在濒为灰烬的时候，我们才看得到满目疮痍，看得到驹窗电逝，看得到智者千虑。

 

看吧，我们从未丢失过自己的记忆，只是缺少打开阀门的钥匙。还记得自己的理想么？还记得“长大了我要……”的句式么？当有一天你意识到从自己口里出来的理想宣言成为了“我最的心愿是在退休后开一家围棋馆……”，你能够接受恍若隔世的剧烈和彷徨么？还有未尽之事，还不想这样结束，你还有力气在床榻上声嘶力竭的喊出这番话么？

 

看吧，逐渐接近中心了，雾霭趋淡，我已眺到飞屋的轮廓。

 

皮克斯的预告片拍得太聪明了，他们没有露出任何征兆，哪怕一丝一毫，提及到这个壮观的飞行的屋子里，藏有让人心碎的往事，直到恍惚的脑海里出现了《回忆积木屋》的影子，都是孤独的老人，都携带着珍贵的回忆，都顽固而执着的向上，UP。

 

可以保持冷静，是因为冷血，是因为冷漠，也是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魂魄出窍的日子，今天虽然特殊，却不能够成为例外。

 

所以请继续听我评论，保持安静。

 

皮克斯可以用来教导梦工厂和迪斯尼的东西——仅仅“如何来讲故事”一条就足以让人感到汗颜。看看票房，听听评价，那些旧世界的电影人永远无法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观众心甘情愿的去自掏腰包将这个后起之秀的电影公司捧成21世纪的霸主。作为动画影视制作公司，皮克斯具备一种才能，或者说是一个技巧，它可以兼顾成人与孩童的观影需求，同样一部动画片，成人能够读懂被触碰到自己心脏的内容，而孩童也可以享受故事情节的新奇的趣味，即使是皮克斯作品集中相对较烂的《汽车总动员》，也能够在结尾进行强有力的升华而感动观众。还有《玩具总动员》、《怪物公司》、《海底总动员》这些盛名的作品，无一不是童话，仅仅是童话，你还能要求多少？我当然没有忘记《Wall-E》，能够做到让那些相亲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对方月薪多少私车品牌房子面积的姑娘因为一个傻乎乎的机器人爱情故事而落泪，告诉我，还有谁可以做到？

 

吱呀一身，推开木门。

 

十分钟为影片定调，然后用剩下的时间颠覆和取乐，《飞屋环游记》就是这么自我要求的，一个方形脑袋的老头，一个圆形身体的小孩，或许还要加上一只大头猎犬和奇异大鸟，围绕着会飞的房子，四个次元的生物依次认识，构成极不协调的组合，去帮助第一个方形脑袋的老人释放他所背负的誓言，这就是冒险的雏形了，抛开所有的莫名其妙，剩下的只有四双眼睛里流溢的善良和单纯，为了去仙境瀑布搭建房子，为了帮助老人获得勋章，为了跟随喜欢的主人，为了获得巧克力以及其他食物去喂养孩子。

 

我们也都知道这种故事发生起来有多么的愚蠢和困难，但是却愿意相信它是真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栋会飞的屋子。

 

我喜欢卡尔，他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且深爱着艾丽。他孤注一掷的时候帅气得无以复加，就在那个飞屋上，如同一个力敌千军的将军，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去兑现过期的承诺，他并不是一个差劲的丈夫，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喜欢艾丽，她是一个完美的人，而且深爱着卡尔，她在探险日志的最后完成了最后一抹体贴，释放了她爱的男人的内愧，他虽然没能带她完成冒险，却守护了她一辈子，让她不受危险袭扰、让她走过了温暖的人生。

 

我喜欢他们俩的故事，残缺而动人，欲说而还休，庸俗而美好。邓丽君的靡靡之音这样唱道：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但是我更喜欢查尔斯·蒙兹，那个倔强的探险家，那个唯一的反面角色，那个功败垂成从高空摔落的恶人。如果说卡尔对自己的梦想醒悟得太晚，那么查尔斯·蒙兹才是那个真正执守自己梦想、用尽余生去实现它的人。我喜欢他的骄傲和自信，即使在被指责品格、被剥夺荣誉、被世界抛弃后，他也从未放弃过他的探险家理想。我喜欢他的隐忍和凶悍，磨砺牙锋，卧薪尝胆，驯养干练有素的奴仆，去捕捉一生的猎物，不择手段，绝不罢休。我喜欢他的果断和决绝，他的棋局烂到不能再烂了，却依然可以周游在残局间，用尽一切资源和时光，去落子将军。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只该死的大鸟就在自己眼前，却距离越来越远，功亏一篑，满盘皆输。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错了？凭什么要用自己来成全别人的善终？查尔斯·蒙兹不会明白，假如他没有察觉到那只大鸟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的话。

 

因为你没有巧克力啊

 

故事落幕的时候，人的思绪会跳跃到开头。因为著名的探险家而萌生梦想，然后踩着探险家的尸骸实现梦想，一个混杂着悲伤和喜悦的童话被洋洋洒洒的轮回了一遍，当小男孩小罗长大以后，可能还会续写这个轮回，我们的志愿与精神，就这样传承下去。

 

最后的问答——

 

Q：南美真的如画面中的那样么？

A：对的，皮克斯公司的画幕制作由真实取景而成，他们通过实地调研、拍摄大连图片来手绘草图，仙境瀑布的场景取自委内瑞拉Tepui山脉，底下那些丛林里奇形怪状的植物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最后的最后，默念一遍叶芝的《当你老了》吧——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如果我很认真地问你，你就会很认真地回答我，如果我很认真地说了一个笑话，你就会很认真地笑了好久，要是世界上每一件事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画叉发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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