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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树

(2008-11-26 16: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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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字

分类: 我的文字

                    高树

                                      马德

 

    记忆中有这样一棵高树,在我家房后的半坡上。

 

    大概有我的时候,它就有了,是棵柳树,树冠大,且高。我们叫它高树,是和坡下面大队部的树比较而得的。大队部是个破破烂烂的院落,顶有生气的是院子当中种的一圈矮树,身姿曲曲的,样子也倒婆娑,只是叫不来它们的名字。有风的时候,它们便簇拥在一起微微地动,像小家碧玉的笑,吃吃的,有一丝含羞,也掩着一份妩媚。和这些树比较起来,坡顶的这棵高树就显得彪悍许多。我们小时候学着上树,也大都选择从爬这棵高树开始。大队部的那几棵就不行,即便你上去了,也被伙伴们瞧不起。高树

 

    这棵高树,离我们西坡住的几户人家并不远。夏天时候,有不愿歇晌的,就坐在这树的树阴里乘凉,大家散坐着,有的拿着个笸箩,把冬天的衣服拆洗了,闲闲地做着些针线活;有的把刚从地里摘回的豆角用剪子铰过,再用线串好,晒干后留待冬天没菜的时候吃;有的干脆什么也不做,一屁股坐在地上聊些农话,或者干脆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地瞧着对坡上人家的动静。有风掠

                                                图片来源:杨柳依依

过,头顶的叶片便哗啦哗啦地动。树影也潺潺的,漏过树缝的光水波一般,点点抖动着,在人的身上、额头上、鼻翼上,荡过来又漾过去,大家惬意地享受着这一份阴凉。

 

    有一年秋天,邻家的一只猫爬上了这棵树。大家使尽了办法,猫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故意不下来,结果下面的人越是叫,它越是望上跑。有人建议晃荡树,把它惊下来,有人说人走远些,或许会下来,结果猫还是往更高的地方去了。邻家的孩子急得号啕大哭,最后,一个大男人找了个布袋,爬上树把那只猫抓了下来。就是那一次,树南面最大的一枝杈受了伤,春天的时候便不再发芽,这样,靠近短墙的部分,就突然的少了一片阴凉。经常靠墙坐的二梆子在那个夏天,每每乘凉的时候,总要失神地往少了阴凉的那一处地方张望,眼神滞滞的,盯着白白的一片阳光。

 

    一棵高树,活在岁月深处,一枝一杈满蕴着生活的沧桑。树的最高处,常常有鸟飞来,一般是喜鹊,一枝一枝的把柴禾衔过来,精心而又细致地一枝一枝垒起来,像风掀倒的草帽一般,架在树的三叉上,堆成温暖的模样。秋天过去的时候,万木凋零,村庄和四野一目了然,高树上的这几个喜鹊窝格外的醒目,最多的时候,有三个,高高的,在村庄的头顶上,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小的喜鹊生出来飞走了,又一年,又有新的喜鹊生出来飞走。鹊窝上经常有柴禾掉下来,带着隔年的风霜,一根又一根,跌散在地上。坡下的寡妇王婆婆把柴禾一根一根地拾起来,整整齐齐地摞起来,冬天时候,用做点炉火的引柴。干巴巴的,好点着呢。颠着小脚的王婆婆弯腰拣拾的时候,常常感叹着说。

 

    起先,在毗邻高树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庙,但也仅是一处废址,散落着几片残瓦,平常很少有人去祭祀或做什么,然而村庄每每有人去世后,这里就突然成了魂灵归去或祭告的地方。这里的乡俗,谁家的老人过世了,照例都要请上一班鼓匠,顶有名的是二瞎眼的鼓匠班,丧事办七天的话,就要吹吹打打上四天,最热闹的是晚上的上街。鼓匠班从办丧事的人家出来,绕着整个村子吹打一圈,男女老少跟在后边凑着热闹。我记得当时最叫好的曲子叫《小寡妇上坟》,好像还有个曲子叫《老爷爷少媳妇》,《打金枝》也有名,但那是白天的曲目,晚上时候是没人叫的。大家热热闹闹地跟着鼓手们祭了所有的碾道、井口,最后就来到这棵高树跟前停下来,因为这里有庙,大家都不敢造次,也仿佛以前的声音都是为热闹而吹打的,这时候开始回归到死去的人身上。二瞎眼这时候顶严肃,听得孝子贤孙们戚戚地叫了长辈的名字,号啕大哭起来的时候,就一扬自己的唢呐,先是高亢的一声,然后便急转直下,跟着呜咽起来,声音凄苦、哀婉,渗透着人世间的悲凉。本来,这时人们该到庙的旧址上的,然而不知谁最初把一段路程省略了下来,后来的人也就效仿着,习惯了把这棵高树当成神灵祭拜。树的态度是憨厚的,像一位父亲,直直的,站出一种姿势,接受着村庄所有子孙的磕头叩拜。

 

    我们村有个侯家的媳妇,和自己的丈夫很合不来。每每丈夫赌钱回去的时候,总要有一场架好打,家里的锅碗镜子能砸的都砸完了,打完架之后媳妇便赌气回娘家一阵子。有一次,媳妇觉得日子过不去了,突然就生出极端的想法来,悄悄地拿了一根绳子,想上吊自杀。夜半的时候,悄悄摸到高树周围,便一根绳子搭上去。结果,绳子刚刚搭上去,还未等人上去绳子就掉了下来,再搭上去了,又掉了下来。那一晚上,侯家的媳妇忙乎了一宿,硬是没死成。事后,大家都觉得很蹊跷,白天的时候,那么多的枝杈,一根绳子很容易就可以绾上死结,可那天晚上侯家媳妇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死不掉的呢,莫非冥冥之中高树的神灵在庇佑着她,大家在谈论和猜测中增加着对高树的神秘和敬重。后来,就因为这件事,姓侯的赌棍也彻底地戒了赌,改邪归正和媳妇认真过起日子来了。

 

    八几年的时候,村里人盖房,常常去那棵高树附近去取土,偶尔也伤及高树的根。大家都担心怕因此伤了这棵高树,然而树依旧是绿荫婆娑的,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再有盖房的,取土的时候依旧取那里的土,在树的一侧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树还是雍容大度的,随着季节荣枯自如,乘凉的依旧乘凉,祭拜的依旧祭拜。大家都说,树壮着呢,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一棵长命树。

 

    有一年夏天,突然来一场从未有过的大风,昏天黑地地刮过我们村,好多果树上刚刚挂上的果给刮得一个不剩,小树也被吹折了不少,就在那一次,大家发现,高树也被那场大风刮得向取土的大坑倾斜了不少,树干歪得相当厉害,后来它的枝柯叶子就渐次枯萎了起来,还未等到秋天,整棵树就枯干了。

 

    那棵高树死了之后,村里的人就再也没有到那个地方取过土,那树干也一直扔在那里,没有人舍得去动它。

 

(备注:村庄,永远是梦境,是不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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