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糖灶饼里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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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梨(荸荠)尖尖,灶君上天。
灶君上天言好事,灶妈下地保护侬。
保佑侬爹有钱赚,保佑侬奶福寿长……”
这首儿时的祭灶歌,我至今还能用福州话哼上几句,但当年馋得不行的灶糖灶饼,已经多年未入口了。
小时候傻傻看不懂农历,只盯着灶头上灰头土脸的灶君灶妈,哪天这老两口突然“容光焕发”,就知道好吃好喝的春节近了。大人们操心的是要凭票供应的鸡鸭鱼肉,而小孩子们的心思,全在亲友相送的那两三袋灶糖灶饼上。
虽然全国各地都祭灶,但供品多是简单的糖瓜、面饼之类,唯有福州的灶王爷最有口福。听老人讲,早先灶糖灶饼的品种有上百之多,散着卖,挑好了装在绘着年画的纸袋里。外公外婆照例要送一包给小外孙,还得加一张“花脸壳”(类似京剧脸谱的面具),据说小孩子戴上能躲开瘟神,保一年平安。在我童年的八十年代,“花脸壳”的习俗还在,但质朴的纸袋已换作塑料装,糖饼的品种也只剩下24种。
一袋24种糖饼里面,炒米、麻芝这些“大件”都是一样一个,多的是寸枣(俗话叫“老鼠仔”)、金钱饼这些小零碎。我向来是从大件的吃起,吃光了才向那些零碎下手。最后剩下的碎末,抖落在开水里就是一碗甜汤——开水还得倒点在塑料袋里“洗”一下,不放过一粒芝麻。
红纸包最是福州小孩的心头好,它的本名“酥糖”反倒少有人知。它不如“麻芝”脆,不如“花生嘠”甜,但凭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装,让一堆糖饼“三千粉黛无颜色”。酥糖的主料是花生末,用麦芽糖围成四四方方,手拿不得,一用劲就成了一把细粉。所以拆封也得加一分小心,那封口处像是汉服的对襟,小心拆解起来,很有些轻解罗裳的意思。就如佳人不能唐突,吃红纸包也不能猴急,得体的吃法,是先把麦芽糖围边挑出来吃了,然后卷起纸拢住剩下的末,仰头往嘴里倒,一下子从唇边直糊到嗓子眼,那叫一个满足。
糊嘴,正是灶糖灶饼的一大“设计宗旨”,为的是“糊”住灶王爷的嘴,免得他到玉帝面前口无遮拦,所以那首祭灶歌后面才有一句“祭灶祭糊涂”。有的人家还不放心呢,祭完了又抓一把糖在灶门口涂一遍,意思是把灶王爷的嘴巴粘住。想想各家各户的灶王爷上了天,个个“三缄其口,道路以目”,该是怎样的可爱光景。
当年只有临近祭灶,市面上才有灶糖灶饼卖,到了初三初四,就渐渐没了踪影。为了这一年一会,怎能不玩了命地吃?而现在,每天超市里都有各式糖饼,每天都像过年一样有鱼有肉,胃口对“年”的渴望,也就不复当年。
如果说年味淡了,那是因为那种幸福,已经融入我们生活的每一天。
附:24种灶糖灶饼:
酥糖、洋酥、寸枣、万字糕、白雪条;
麻芝、花芝、广芝、三色米、生炒米;
起马酥、金钱饼、小杏仁酥、小礼饼、小广饼;
小月饼、糖花生、小三层糕、小绿豆饼、花生嘠;
芝麻片、小猪油糕、小真酥糕。
《福建日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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