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个有过两次交集的陈总约喝茶。
晚上喝茶是我的大忌,耽误了散步健身不说,最大的问题是茶后兴奋睡不着。于是,我用迂回的方式去回绝,说可以到家里喝,如果能够讨论工作,还可以到办公室喝。几番客套下来,实在推辞不了,就只好问他,喝茶谈什么?答曰,谈文化。
一听到谈文化,我开始起鸡皮疙瘩。我自己问自己,我配谈文化吗?
20:30,准时赴约。
在文化上没有底气,我心里想,不能在时间上输给人家,要用准时换尊重。结果人家比我到得还早,这大概就是邀请人的礼数。尚若我去得比他还早,恐怕会令人难堪,这就是我为我的八点半找了一个恰当的文化借口。
陈总是某文化传播公司的总裁,戴一副黑框眼镜,头上只剩下额头附近保留了一排黑发,光溜溜的头脑勺,怎么看都让人想起脱毛了的鸡屁股,煞有个性。如果不是一口标准的南方口音,总会让人联想山西山东河南一带的北方人。陈总的眼睛看人有些特别,感觉那双眼珠子总在滴溜溜的转,今天这架势,我就知道我已经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了。
待我一落座,陈总就呈上两本自己新创作出版的精装上下集著作《点滴》,并当着我的面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出于文化涵养的需要,我必须当着对方的面虔诚地翻阅这套精致的文化作品,并配合点头恭维等动作。对这两本书印象是生活点滴、人生感悟、迷津指点。兴许陈总并不知道,我最关心的是2000千字、印数是30000册。直觉与错觉在纠缠我,印数不是个小数目,已经达到畅销小说的销量了,我暗自鉴定,此人的做派离职业作家风范很近。
今晚,上的是一壶近200元的铁观音,两个人喝,我觉得贵得有些心痛。好在陈总的眼里看不出太多钱的陈色,至少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于是,我安心地听起陈总对铁观音的溯源介绍。在陈总不厌其烦的唠叨中,我知道铁观音大概是在清朝雍正年间发明,属青茶中的名茶,产地主要在福建的安溪。陈总有上乘的口才,但始终未能借铁观音进入我们约好了的“文化领域”。怕陈总再谈下去会尴尬,我只好友情参与一下,说陈总是个文化人,生意很忙还不忘写作,应酬又多,一定很累吧。
可能是我的话触发了他的《论语》心结,陈总脱口而出:哎呀,《论语》里说学而时习之,不也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陈总一席话,我的瞳孔开始有些放大了。可能是我耳朵出了问题,抑或陈总的表达出了差错,“论”被他说成了第四声,“说”没有当“悦”念。
陈总并没有注意我表情的细微变化,还在文化上继续发挥。时间有些长,也可能是铁观音泡了三遍,感觉我杯里的茶味道瞬间淡了很多很多。不过,还是很佩服陈总的商业潜质。这一次,陈总能够迅速把话题从茶文化转移到参与医院印刷这样的商业文化上来。但是,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已经时间不早了,甚至有些瞌睡,萌生了退意。
陈总也是个聪明人,或许他认为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文化交织,再谈下去彼此会越来越陌生。我走的时候,竟忘记了那两本《点滴》,也忘记了今晚原本有些遐想的铁观音的味道,也忘记了附着在茶叶上面的历史与文化。
很快,在车上接到陈总的电话,您的书忘记拿了。我说那是您的,今晚很堵,我的车不好调头,等有时间一定上门来取,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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