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徽

　　成都女司机被打的剧情日前出现反转，男司机公布了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录像表明男女二人都不是善茬，行车过程中充斥着实线强行变道、急刹车、互骂、别车和殴打等速度与激情场面，堪称一部教科书式的违章短片。
    看过这个短片，不由得让人想起去年戛纳电影节上唯一的一部喜剧片《荒蛮故事》，第三个小故事叫“激情犯罪”，讲述的是在阿根廷的乡间公路上，一辆奥迪被一辆肮脏得已经看不清标识的破车别了，然后奥迪骂了破车，然后奥迪爆胎了，然后破车上的壮汉把停在路边的奥迪给砸了，然后奥迪里的中产男把破车给掀到沟里了，然后两个人在车里厮打，导致油箱起火爆炸……警察到来时，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已被烧成焦炭。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最终导致二人同归于尽，看此片的时候觉得这是喜剧的夸张，但在看了成都女司机被打的全过程之后，我们会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这是为什么。中国有句古话，叫“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意思是你怀揣着可以杀人的利器，便有了胆量和实施暴力的欲望。殴打女司机的男人，打人的动作娴熟，在体能和技能上无疑占有绝对优势，通常情况下女人不会去招惹这样的男人。但坐在车里，双方站到同一个起跑线上，这便有了女司机强行变道和恶意别车等肆无忌惮的行为，因为车辆成了她的武器。这也让我们想到“激情犯罪”里开奥迪的中产男，在公路上趾高气扬地谩骂破车里的壮汉，但爆胎之后只能紧锁车门眼睁睁看着壮汉砸车。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而身无利器便只能我为鱼肉了。
    宁浩在电影《无人区》里也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律师徐峥开车和货车发生摩擦，从最开始的高调到后面的任人宰割，只因为他最开始有车，而后面临着和“激情犯罪”里的中产男一样的局面：没车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很像，都属于体能不行的中产阶级，让他们敢于向壮汉发起挑衅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有车。他们是最先实施暴力行为的人，而他们最终也成为暴力行为的牺牲品。
　　让我们回到现实，成都女司机是那个率先实施行车暴力的人，而她也和徐峥一样最终成为暴力的牺牲品，这种暴力是双重的，第一重是男司机的殴打，第二重是网络暴力，在网友的人肉搜索上，她的违章记录、家庭信息甚至是经期都暴露在了网络上，她父亲已经声称要起诉相关网友。在这个事件中，男司机和女司机以及网友，都是暴力的实施者，也都是暴力的牺牲品：男司机的利器是他的拳头，他面临法律制裁；骨折女司机的利器是她的车，她面临身败名裂；而人肉搜索的网友的利器是电脑和搜索技术，他们则面临女司机父亲的起诉。在这起事件中，没有人是赢家。
　　中国人虽然无法像美国人那样拥有枪支，但我们有越来越高的汽车拥有率。汽车可以是渡人的善物，也可以是杀人的利器，“路怒症”的流行在告诉我们，汽车正在唤醒我们心中的杀气。打人和人肉搜索是暴力，别车同样是暴力，在这个时代，我们的身份随时在施暴者和牺牲者之间转换，那么我们在实施暴力的同时，做好成为暴力牺牲品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