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晖

    在7·23特大铁路交通事故中的奇迹生还的女孩项炜伊，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半睡中的小伊伊误以为抱着她的护士是妈妈，一句“妈妈，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让人闻之泪流。据负责救援的温州特警支队长邵曳戎讲述，他曾收到指令，将车厢吊起来，放到桥下来清理。但是邵曳戎坚持原地清理，才使小伊伊获得救援（《都市快报》7月26日）。
    有论者认为小伊伊被困时间不到24小时，比起在地震中被困几天的人来说不算奇迹。但一个两岁半的幼儿，被“有一千斤重也不夸张”的空调架压着，当时只在一个缝隙里露出一只小手，却被发现并抢救过来，难道不是幼儿创造的生命奇迹？
    小伊伊认错了妈妈，大人们不知道如何让两岁半的她面对残酷的现实，自然心如刀绞。好在小伊伊重新找到了安全感。幼儿不知道“安全大于天”、“安全大于速度”的大道理，但幼儿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安全感，如果成年人保留着一些幼儿般对安全的依赖，也许躲过大难的机会会多一些。
    “妈妈，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这句话是孤独的生命在路上发出的永恒疑问，相当于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能去不能去？”在闻之泪流之后，不妨闻之警醒：我们是否已主动或被动地挤在时代的高快列车上，只知前进，而不知去哪里，不知为什么非得去。更可悲的是，在高速路上短暂的停留，竟然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让我们告别“安全之母”。
    小伊伊生还的奇迹，成为“旋转木马”中的一种“自救”，这抹亮色甚至给今后的高速发展走向带来启示。
    温州市特警支队长邵曳戎坚持原地清理，这个坚持等来了奇迹。所谓原地清理，意味着“不折腾”，意味着从粗糙的高速回到负责的细节，意味着从不知去哪里回到原点。
    邵曳戎接到指令说要用吊机把车厢吊起来，放到桥下来清理。他不同意，坚持在铁轨上也就是原地清理，坚持的理由是“你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生命，万一有呢？你怎么向人家交代？”换句话说，坚持的理由是回到原点——生命至上、人民利益至上，而不是长官意志至上。
    谁都知道，一名支队长在“闪电战”中公然违抗指挥部的命令，“也有压力的”。但最后邵曳戎还是坚持住了，指挥部同意在原地清理。小伊伊得以生还，是奇迹创造的奇迹。我把邵曳戎的坚持说成奇迹也许有点夸张，但“我反正信了”，只因在印象当中，愈是危急关头，不同意见愈不容易坚持住。然而要防止动车惨剧的再发生，就要尊重原地清理的“慢动作”。指挥部没有对邵支队长的原地清理实行“追尾”，避免了另一场悲剧——让小伊伊从此彻底找不到安全感。
    7·23特大铁路交通事故的原地清理才刚刚开始。有人建议，应利用动车残骸在原地建一个纪念塔，让人们不断反思事故教训，这无疑也是一种清理。从目前已清理出的事实看，这起特大铁路交通事故有一味追求速度的诱因，虽然动车的速度还不算中国最快，但科学管理速度已经跟不上技术进步速度。而“我们仍然具有信心”的铁路交通技术进步在雷雨天气中竟不得不原地清理，说明对技术的过度依赖不等于对安全的依赖。现在，到了该放慢速度，回到原点，想想“要到哪里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