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由兄弟情谊想起苏轼与苏辙    朱永嘉

(2015-11-22 12:24:24)

今年十月二日,我的弟弟朱永绥自苏州来沪专程探望我,他读了我的博客文章,其中我讲到自己健康欠佳,他因而牵挂于我,既赞我对文革的反思及怀念爱妻二文,又给我介绍老人养老保健的知识。我们兄弟俩年龄相差只有一岁,我今年八十五,他也已八十四,他们夫妇双全,还能乘车前来看望我,我是一年一年老去,脚也走不动了。他讲我们的叔叔活到八十八,姑母活到九十七,他们俩都是穷人,但寿命都长。他此次来沪是希望我能保重自己,争取长寿,兄弟还能相聚。下午我们又一起去武夷路老宅,探望在那儿的三弟和四弟,那天四弟不在,说起母亲去世已二十五年了,我们兄弟四人都能和睦相处,不胜感慨。临别时大家相约,今年冬至二弟再次来沪,明年清明我们再一起去上坟,祭拜父母、祖父母和叔叔以及姑母。我们兄弟俩早年同床共眠,后来一起进的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同一个大学,都是1950年进的复旦,我读文科学历史,他读农科学农化。以后院系调整他去了沈阳农学院,毕业后分配在吉林农业大学,从事化肥和土壤的研究,取得了几项专利。1989年他回到南方,在苏州农业干部学校从事教学,退休后参加苏州老年科协,继续为农业科研贡献力量。我的三个弟弟大学毕业后都从事理工方面的工作,退休以后,仍在科研技术战线贡献力量。人非草木,岂能以寒暑移此心,故兄弟之间亲情最重,他们在我最困难的那几年,不仅没有冷眼相对,反而热情地安抚我的情绪,陪同母亲一起来监狱探望我,升沉不改家人之情,他们在精神上给我以支持,保障我妻儿的正常生活。

我由自己兄弟情谊想起古人苏轼与苏辙之间的兄弟情,苏轼为兄,苏辙为弟,苏轼字子瞻,苏辙字子由,二人同师其父苏洵之为文,在宋仁宗时同中进士科,又同策制举。仁宗初读轼、辙制策时,退而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熙宁初,王安石行新法,兄弟二人都对王安石新法提出不同意见,为此兄弟二人皆外放。熙宁十年(1077),兄弟俩相会于徐州之逍遥堂,苏辙有诗《逍遥堂会宿二首并引》记其事,今录该诗于下:

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既仕,将宦游四方,读韦苏州诗至“安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恻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留诗为别曰:“夜雨何时听箫瑟?”其后子瞻通守余杭,复移守胶西,而辙滞留于淮阳、济南,不见者七年。熙宁十年二月,始复会于澶濮(今河南濮阳)之间,相从来徐(今江苏徐州),留百余日。时宿于逍遥堂,追感前约,为二小诗记之。

其一:

  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漂泊在彭城。

其二:

  秋来东阁凉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困卧北窗呼不起,风吹松竹雨凄凄。

苏轼所以在兄弟分手时“醉似泥”、“呼不起”,是不愿兄弟二人面对面地悲伤而别,只能苏辙一个人凄凄告别。苏辙之所以会有“误喜对床寻旧约”,这个旧约,便是“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实际上他们已预感到朝堂有小人容不下他们了。苏轼兄弟二人在徐州相聚百日,亦有前因。熙宁七年(1074)苏轼由海州赴密州(今山东诸城)时,不复绕道至齐州一视子由,故作《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今录其词于下: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

苏轼这次由余杭迁密州心情并不愉快,这首寄子由的《沁园春》他是在发牢骚,是在路途上匆匆写就。上阕是写他在路上的景色,以及在马鞍上对往事千端的思绪。下阕叙兄弟二人之遭遇,当年一起到汴京,自比于陆机和陆雲兄弟俩在洛阳,都是凭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受到朝堂的赏识。然而用舍有时机,既然得不到施展才能的机会,那就袖手闲处看了,自得其乐,优游卒岁。

熙宁九年(1076)的中秋,苏轼又给子由寄了一首词,题为《水调歌头》表示自己对子由的怀念,今录其词于下: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词既是对子由的思念,也是对时事不满,所谓高处不胜寒。同时又只能承认现实,二人分在各处,只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熙宁十年(1077),苏辙与苏轼在徐州相聚百余日,苏辙离开徐州的时候,也留下了一篇《水调歌头·徐州中秋》以回应苏轼去年作的那首《水调歌头》,今录该词于下:

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此词是那年中秋晚上兄弟离别前苏轼“醉似泥”、“呼不起”时所作,上阕“明月不胜愁”叙述了兄弟二人在徐州相聚的情景,同时点明该词是为了回应去年中秋苏轼所作怀念子由那篇《水调歌头》,下阕之“依旧照离忧”也点明了这是离别前的聚会。“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是苏辙对兄弟二人前程的忧虑。王粲是东汉末著名的少年才子,连当时的蔡邕都说“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苏轼兄弟随其父苏洵进汴京时,曾受到欧阳修的赏识,宋仁宗读了他们应制的策论,亦赞叹有加。王粲在董卓之乱以后,往依荆州刘表,由于其貌不扬而没有受到刘表的重用,因而怀才不遇,常有故乡之思,所作《登楼赋》便是那时登荆州麦城(今湖北当阳)城头时所作。王粲《登楼赋》既有想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壮志,又有自己报国无门的愤懑,若“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便是这种情绪的流露。苏辙在《逍遥堂会宿二首》引言中提到有“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的想法,而词中末句“相对永登楼”便是这种想法的表达。苏轼读了苏辙此词以后,又作了一篇《水调歌头》以寄子由与其相和,今录其词于下:

余去岁在东武,作《水调歌头》以寄子由。今年子由相从彭门居百余日,过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别。余以其语过悲,乃为和之,其意以不早退为戒,以退而相从之乐为慰云耳。

安石在东海,从事鬓惊秋。中年亲友难别,丝竹缓离愁。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轩冕,遗恨寄沧洲。

岁云暮,须早计,要褐裘。故乡归去千里,佳处辄迟留。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惟酒可忘忧。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

苏轼此词上阕是以东晋谢安自喻,安石是谢安的字,“在东海”指其寓居于会稽,与王羲之、许询、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之意。四十岁以后,其弟谢万被废黜,他才有仕进之志,故云“从事鬓惊秋”,意谓头上已有白发了。桓温北征时,谢安除吴兴太守,史称其“在官无当时之誉,去后为人所思”。“中年亲友难别”,事见《晋书·王羲之传》:“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其欢乐之趣。’”谢安晚年也喜好音乐,史称其:“性好音乐,自弟万丧,十年不听音乐。及登台辅,期丧不废乐。王坦之书喻之,不从,衣冠效之,遂以成俗。”“一旦功成名遂”是讲谢安晚年,“时会稽王道子专权,而奸谄颇相扇构,安出镇广陵之步丘,筑垒曰新城以避之。帝出祖于西池,献觞赋诗焉。安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及镇新城,尽室而行,造泛海之装,欲须经略粗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扶病入西州”,指谢安从前方奉诏返都时,“闻当舆入西州门,自以本志不遂,深自慨失,因怅然谓所亲曰:‘昔桓温在时,吾常惧不全。忽梦乘温舆行十六里,见一白鸡而止。乘温舆者,代其位也。十六里,止今十六年矣。白鸡主酉,今太岁在酉,吾病殆不起乎!’”“困轩冕”,指困于官位爵禄,不能成其退隐之雅志。沧州,指水滨,即退隐于江湖之滨。上阕意谓希望不要为了功成名遂而为官位爵禄所困,下阕则言相约早退,能够实现还乡闲居为乐的愿望。苏轼兄弟是眉州眉山人,自东南返回四川路途遥远,故云“还乡归去千里”,一路上有佳处还需迟留,兄弟二人对酒而歌,相和而乐,借酒忘忧,让那些自以为忧国忧民之人,嘲笑自己没有雄心壮志,让他们在朝堂上“相对卧高楼”吧!全词的主旨比苏辙的词要积极一些,希望能如谢安一样有机会做一点事,但也不要为轩冕所拘束,还是应为自己留一些相约早退的日子,以便兄弟俩能够有时间闲居为乐。他的宗旨不是全盘放弃可以做事的机会,同时也要保留闲居作乐的时间。

    形势的发展,并不以他们兄弟二人的意愿为转移,过了二年,元丰二年(1049)便发生了乌台鞫诗案,苏轼遭遇半年牢狱之灾,最终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苏轼在那里,“轼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而苏辙亦受此事牵连,“坐兄轼以诗得罪,谪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调。移知绩溪县。”苏轼终年只有六十六岁,苏辙卒年七十四岁。他们兄弟二人仕途上一直“为小人忌恶挤排,不使安于朝廷之上”,苏轼不能如谢安那样为相,而且一辈子受尽委屈,哲宗绍圣初,以其讥斥先朝,遂以本官知英州,寻降一官,未至,贬宁远军节度使,惠州安置。居三年,又贬琼州别驾,居昌化,昌化为故儋耳地,非人所居,药饵皆无有。儋耳即今海南岛之儋州,当地还有苏公祠纪念苏轼,人们还纪念他。我2003年去海南旅游时到过那儿,还曾与一群中学生一起合影留念。徽宗立,苏轼移官廉州,改舒州团练副使。他始终仕运不佳,但又岂非幸欤?不幸的遭遇使他能始终以著文为乐,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文章,其本传称:“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唐宋八大家的散文,唯苏轼可与韩愈、柳宗元齐名,并兼其长。若使苏轼得所愿,为相于一时,那么其文章必不能在后世千古流传,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岂不了然。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