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诊随笔之一：上工是怎样治未病的（尿黄）

有个一直流传在中医界的段子：扁鹊兄弟三人医术都非常高明，但水平最高的是大哥。因为别人的病还没有起来，就被他治好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生都籍籍无名。

汪志伟主任擅长治疗未病。多年前，他就曾在国际论坛上疾呼：要重视未病的治疗，并无私地公布了自己一系列治疗未病的思路。汪志伟主任在国际健康会议上的演讲

C先生今年近50岁了，是个中医的粉丝。他不仅有家学的渊源，自己也酷爱中医。偶尔，他也会为身边的亲朋好友出手，竟然多次神中。一来二去，他也成了身边朋友眼中的神医。在许多论坛上，c先生也有自己的粉丝，他不仅能坐而论道，而且能起而行之，俨然一个学验俱丰的方家。

五年前，c先生发现自己有一个毛病：尿黄。c先生决定自己给自己治一治。尿黄是热，下焦有火，用点知柏地黄丸看一看。一吃下去，果然有效果。第二天就清澈了。效不更方，继续服药。可是一周之后，小便不仅继续发黄，甚至更加加深了。C先生见势不妙，赶紧停药。对医学的敏感，让c先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潜伏的问题，漫长的求诊就这样开始了。

既然自己不行，那就只能另请高明。C先生首先慕名来找汪志伟主任。谁知脉诊的结果竟然是：慢性前列腺炎，腰椎颈椎增生，胆囊炎，右下肢坐骨神经痛，浅表性胃炎（返流性）。c先生火了，我也是个中医，你蒙不了我，我就是一个小便发黄。C先生拂袖而去。

家人劝去找西医。西医化验的结果是肝功正常，排除了肝胆损伤。验尿，检查前列腺，一切正常，又排除了前列腺炎。不放心的c先生特意做了一个胆囊b超，毫无问题。这把c先生气个够呛，什么神医，就是个忽悠！让我白白花了b超的钱。西医说：你没有任何问题，多喝些水就好了，多注意休息。

但是多喝水情况并没有好转。不甘心的他找到某论坛上一位公认的高手。人家三句话不问，马上方子就出来了：附子60 干姜 30  肉桂15 ……，一看就是扶阳的思路。明明是尿黄，怎么方子还这么热？不过既然知柏地黄丸不对症，那扶阳应当是对的。姑且吃吃吧。C先生小心翼翼地久煎附子，服药之后，除了口干之外倒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但是尿黄却仍然没有改变，甚至接连几天晚上失眠。吃了几剂，c先生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再找高手请教，高手也没有时间指点，这种网络看病毕竟玄虚。C先生放弃了。

2009年，c先生被外派到地方工作，压力更大，常常感到一劳累尿就更加发黄。这一次，他终于决定利用出差机会到上海求医。检查结果是慢性前列腺炎，程氏萆薢分清加减，几剂下来，果然药到病除。可是好景不长，这一年冬天，尿黄再度出现。他用前方再服，不仅尿黄不减，反而出现了腰冷的现象。C先生有些担心了。好在问题并不严重，索性就不管了。

2010年，一次体育锻炼中c先生不慎扭伤了腰椎，半年治疗不愈，去西医检查诊断为腰椎间盘轻度膨突，建议手术治疗。C先生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保守治疗。经过这一番折腾，前列腺炎算是扎了根。劳累受凉必发，尿黄如浓茶。

2011年在单位体检中，c先生被查出胆囊有泥沙状结石。这让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2012年夏天，他和朋友去山区休闲，半夜里突然感到右腿抽筋，沿坐骨神经有蔓延性的疼痛。不到天亮他就起床了，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汪主任的诊断。

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初的尿黄怎么会诊断出这一堆的毛病？为什么这些年当初诊断的毛病一个个出现了呢？难道这真是一种自己不了解的医术？

 四年后，他终于和汪主任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这几年来，为了自己这个毛病，他先后试过导赤散，知柏地黄丸，龙胆泻肝丸，霍胆丸，八味肾气丸，萆薢分清丸，补中益气丸，附子理中丸，但是都没有确切的效果。他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病？

面对着四年前的脉诊资料，听完患者一席真情告白，汪主任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疾病最早出现的都是症状，有的症状就是疾病本身，但几乎百分九十九的症状，都只是疾病露出的冰山一角，如果看不到整个冰山，就会误诊误治。上工治未病，要看到潜伏的冰山。

尿黄是膀胱热，这个热来自哪里？你的脉相肾阳不足，火不是来自肾。大便溏，也不是来自肾阴，不是来自于小肠；这个火只能来自于胆囊。所以你眼干，火气大，多疑，脉相上出现了胆囊炎的脉，所以判断你胆囊炎胆结石。泻火要清胆火，用知柏地黄丸会让肾阳更虚。

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层面。你肾阳不足，脾阳不足，脾就不能运湿，胆的湿热就去不掉，现在胆已经有热了。如果继续下去，胆火熏蒸，就必然要出现胆囊炎，胆结石。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件。你这是正常情况，如果暴饮暴食，饮酒辛辣，这个结石就不会是泥沙状的了。四逆温阳也不对，单向温阳这个胆火升腾，就会失眠。

胆经湿热所困，化力必弱，脾必然更虚，虚则不能补肾，肾主骨，骨病则腰先受之。你肾阳虚，脾阳也虚（便溏），脾胃主四肢，你右下肢坐骨神经要出毛病，因为你的右尺脉相已经气血不足，血不荣筋，脾不散精，腰腑亏损，所以这里迟早会出问题。正虚邪必凑。

阳不足之人，必然有阴虚。这是体内自体平衡的要求。你的脾肾阳虚，那么必然会有阴虚。从脉相上，你的阴虚在胃部。胆火始终不退，胆汁的腐蚀力就会灼伤你的胃粘膜，你就会有浅表性的胃炎。胆热为呕吐，所以有反流。

常规的尿黄是阴虚导致的，非常容易治疗。但你的不同，你是阳虚阴虚错综，所以就没有成方可用。这个时候，就必须按照医理重新组方。许多人认为方剂无用，那是因为套方凑方的原因。几千年来方剂早就够了，只需要裁方化方就行了。

你这个病最怕的是慢性肾损伤，要节制房劳。如果阳虚再精亏，阳就无生化之源，就会出现慢性肾炎的症状,要密切注意自己的眼睑水肿。

一番话，听得c先生醍醐灌顶。原来，那些听起来简单的诊断结论，后面竟然隐藏着这么多深厚的医理。

一个疗程之后，c先生诸症大减。尿黄消除，睡眠安稳，胃中嘈杂消除，肋部胀痛减轻，腰部的冷痛消失。重拾了中医信心的他，决心要把历代的中医书通览一遍，弄得我们也想效法。老师笑笑说，现在你们还不要读，经典你们读不懂，假书你们也分不清，多看病，多临证，多识人，先把病搞清楚，研究药，研究方，看临床有用的书，再去参悟医理医法。那个时候歪理和伪法，一眼就能看清了，少走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