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学堂1
(2024-03-20 08: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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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如何破题
一句话说破题目要义,叫破题。明清时八股文的头两句,亦沿称破题,并成为一种固定的程式,我们已不写八股文,只是借来一用,泛指文章的开头。文章开头点破题目要旨的几句话,以承接题目和正文。现代诗的破题更多指的是找到题目的切入点,切入点往下切,成为切入线,因此形成剖面,以表现或呈现人生世界的质地和纹理。
怎样寻找切入点?这个问题非常关键,直接影响到诗的构思和立意、结构和内容。所以诗评总提到这个切入点,这也是读者评论者瞩目的地方。切入点的部位大体有三种:正点,斜点,背点。正点就是沿着正常思维,直接破入题目,端正,规矩,诗歌成败需看切入后的功夫。斜点即从出人意料的地方切入,往往出语惊心,落笔动人,给人强烈的阅读和探索的兴趣。背点,就是从反面切入,这个可以是空间也可以时间的反面。正如叙述的方式类似,有正叙,插叙和倒叙。
1.开门见山式
正点切入就是指这一类。这种方式直截了当,落笔入题。即首句便触及诗歌的主题。
如:唐刘长卿的《饯别王十一南游》: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
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
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
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蘋!
2、写景入手式
斜点就是属于这种。诗人先咏叹事物,后抒写情怀,即景生情。唐刘长卿的《送灵澈上人》: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为远。
3、抒情开头式
开头先抒情的词句,为下文写景或记事拓开写作天地。唐韦应物的《秋夜寄邱员外》: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4、设问引入式
即以设问点出题意,造成悬念,引人入胜。
杜甫《蜀相》开头: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拍森森。
苏轼的《水调歌头》开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立意,就是文章立起来所必需的含义或意思,侧重于思想。这两个字很有意思,立+意,意就是前面说的思想内容,文章主题,写作意图和动机等,很宽泛,涵盖面很广。象征派或后现代派都使用深层意象,调动潜意识,不同的读者能读出不同的立意来。
那么如何立起来,比如一件事物如何让它站立起来。首先这个事物需要有重量,不能风一吹就跑,雨一淋就倒。另外就是这个事物要坚挺结实,它本身的质地和材料经得住撞击。第三点就是这个事物需要与众不同,如果人云亦云,那不是立意,而是随大溜儿,是趴着匍匐着,没立起来。立意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创新意识,破题创新,不同凡响,会给读者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从而大大增加诗词的亮色。
写诗如何开好头
俗话说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如何开好头,有两种方法介绍给大家。
1、以景物描写开头。
这个景物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景物,是要能拓展你心中所想的景物。在读者面前首先铺展开了一幅优美的图画,会引发读者无穷的联想和想象,无形中就拓展了读者理解与再创作的空间。
大家很熟悉的: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虽然是词,但诗词一理!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首先在我们面前展现出来的就是大江滚滚向东流的壮阔景观,一下子就激发起了我们的千种豪情,万般思量。也就是说,作者抓住"大江东去"这个景物特点,充分为后面的感情抒发定下了基调!
我们用"景物描写"这种手法开头,要力求达到以下三个效果
(1)境界要扩大
杜甫《送远》:"带甲满天地,胡为君远行?"是说遍地都是战乱,您为什么在这时远行?这个开头概括了当时战乱的时代,充满了对被迫远行的友人的深厚友情。杜甫《秦州杂诗》之六:"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写边地景象,万山重迭,莽莽苍苍,深远阔大,透露出孤城守卒的悲凉情绪。王维《送梓州李使君》诗:"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有画意而境界开阔,心情开朗。这样开头,不论所表达的情绪是悲苦的或悲壮的,或心情开朗的,在我们面前都展开了一个阔大的境界,写得都很有力量,很动人。
(2)要有烘托渲染之功用
如曹植《七哀》:"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这是写高楼中少妇想念远行丈夫的,诗人选择明月高照、流光徘徊的景象,用来烘托少妇对月怀人的婉转情思,是情景相生的。杜甫《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诗一开头就为读者渲染了一幅尘土飞扬、车轮滚滚、哭声震天的生离死别的悲惨场面,让人为之动容,为之震颤。
(3)要有笼罩全篇之功效
如李白《蜀道难》:"噫吁唏(口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声惊叹,道出蜀道之难行,震人心弦,为全篇定下了咏叹调。这三种写景的手法开篇,重在创设情境。目前我们的景+情写作,大家可以有意识的使用这三种写景的手法!
2、以兴的手法开头
"兴"即起兴,是《诗经》中常见的表现手法。
《诗经》中的"兴",用朱熹的解释,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就是借助其他事物为所咏之内容作铺垫,"兴"又兼有比喻、象征、烘托等手法。"兴"原本是思绪无端地飘移和联想而产生的,所以即使有了比较实在的意义,也不是那么固定僵板,而是虚灵微妙的。如《关雎》的开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原是诗人借眼前景物以兴起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但关雎和鸣,也可以比喻男女求偶,或男女间的和谐恩爱,它的喻意和气氛烘托其实很确定的。就像我们家有喜事,往往通过喜鹊登枝啥的描写来引出喜悦气氛。
道理一样!又如《桃夭》的开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出了春天桃花开放时的美丽氛围,可以说是写实之笔,但也可以理解为对新娘美貌的暗喻,又可说这是在烘托结婚时的热烈气氛。这种写法,被后人广泛应用和推崇。
如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黄河"一联就用了兴的手法,兼有比喻。"天上来"极言黄河源头之高,"不复回"隐含韶光易逝之意。"高堂"一联紧承"不复回"而来,说及人生。想说人生,却从黄河奔流说起,不但不觉突兀,却还韵味无穷。
'兴"是一种很微妙的手法,用"兴"起,会使文章特别含蓄委婉韵致,使文章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不论是写景开头还是起兴开头,目的都是为了让律诗充满诗情画意,让读者张开联想和想象的翅膀,徜徉于你的大作之中。
刚才我们交流了起句的两种写作技巧—写景和起兴那么合句呢?合句一般用"比"以前,我们也已说过合句重要,是因为它是全篇的总结。因此,它需要和前面的句子,有所不同。如果前面的句子写得较远了,那么合句就收回来,如果前面的句子写得不够开阔,那么合句就该放出去,把眼光放远一点。当然合句所写出来的物,必须能准确的表达全篇的意思。
我们看一下李白的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大家看这最后一句,萧萧班马鸣,就属于"比"。与其说是班马萧萧的鸣,不如说正是李白的心情的正确写照。这就是典型的以物喻情。
我们再来看一些很熟悉的例子:
更上一层楼
唯见长江天际流。
象这样的例子非常多,大家平时读诗的时候,可以稍微留心一下。大家在读诗时,可以留心一下前人高明的手法,完全可以把那样的手法引为我们自己所用。
那有同学疑问:用直白的手法不可以吗?非得用"比"?
所谓直白,不是说写诗的时候,用的字常见、句子普通。而是指:手法上直白(直叙),不能借物而喻。就像刚才李白那首诗的合句李白写:我的心情很糟,那么大家还觉得这诗,李白写的有味吗?如果,李白这么写,那这就是直白可他不这样写,而写班马的鸣声萧萧,这就不是直白,而是由马鸣来比喻此时的心情,这就有了诗味!大家熟悉的像李后主,他在词中,不说自己愁到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而简单的说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个就是"比"。使读者更能感受"美"、感觉"味"。通常我们都知道,春不是用来说愁的,李后主以"春水"来"比",这个比,就比到了底。"比"这个手法,李后主用得非常的高明,在全词结束的时候,这样一比,那这"愁",就到了极点,无可更愁。
写诗如何谋篇
诗词的写作,要注意立意谋篇。立意主要考虑的是内容,谋篇主要考虑的是形式。谋篇涉及的范围很广,狭义地说,包括结构安排和一些其他问题。
一、开头的不同形式:
诗词的开头,没有固定的形式,然而,在不同的开头形式中,是有好有坏的,下面,就古典诗词的一些好的开头做些归纳。
1、起兴式。
“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这是朱熹对兴的解释。也就是说,兴是以别的事物为发端,引出要记述的人物和要表达的思想感情。兴作为发端,一般用于文的开头,所以称起兴。如《诗经·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开头起兴,写洁白明亮的月亮出来了,心爱的女子在月光下容貌、姿态更加美妙,这就是通过月亮的美好而引出心爱女子的美妙。再如汉乐府《孔雀东南飞》的开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也是通过孔雀不愿南飞的这种景象引出文中对主人翁焦仲卿和刘兰芝缠绵爱情的叙述。
2、点题式。
这是一种开门见山的形式,一开始就亮出本事或本意。如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开头“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开始就亮出本事,直接点题“茅屋为秋风所破”;再如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开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正面点明此词的主题“赤壁怀古”,亮明词的本意。
3、写景式。
这种形式,最为多见。有的诗词,是写景开头,是为了营造一种阔达深远的意境。如南朝齐诗人谢眺《赠西府同僚》的开头“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就是以大江日夜东流不息作比,在阔达境界中蕴含着深广的悲愁。还有的诗词,用写景开头,是为了给本事或本意渲染气氛,如李白《古风》第二十四首开头“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写宦官权贵乘车横行霸道,通过对扬尘蔽日这一景象的渲染以揭露他们的骄奢无度。也有写景式开头是为了起象征作用,如南唐冯延之《谒金门·风乍起》的开头“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水”,明写景,实象征思夫之妇难以平静的心境。总之,写景式开头,因情况的不同所起的作用也不同。
4、倾怀式。
这一形势是抒情性的,但又不是一般的抒情,而是一开始便倾诉心中之概叹,营造一种淋漓酣恣而不可遏止的气势。如李白《饯别教书叔云》的开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发端既不写楼,更不叙别,而是陡起壁立,直抒郁结。“昨日之日”与“今日之日”,是指许许多多个弃我而去的“昨日”和接踵而至的“今日”。也就是说,每一天都深感日月不居,时光难驻,心烦意乱,忧愤郁悒。这里既蕴含了“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的精神苦闷,也熔铸着诗人对污浊的现实的感受。他的“烦忧”既不自“今日”始,他所“烦忧”者也非止一端。生动形象地显示出诗人郁结之深、忧愤之烈、心绪之乱,以及一触即发、发则不可抑止的感情状态。
5、感喟式。
这一形势也是抒情性的,这一形势与倾怀式略有不同的就是表达情感通常是抽象的,如李白《蜀道难》的开头“臆吁戏,危乎高哉”起篇就感叹蜀道是多么险峻、多么高。辛弃疾《贺新郎》的开头“甚矣吾衰矣,恨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发端感叹而后一发不可收,“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6、发问式。
开头提出问题,或随即回答,或先不回答以引人入胜,这样的例子很多,大家不妨从以下句子看个端倪:杜甫《蜀相》“蜀相祠堂何处寻?”元稹《织妇词》“织妇何太忙?”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辛弃疾《南乡子》“何处望神州?”《蜀相》的第二句“锦官城外柏森森”实际就是随即回答提问;《南乡子》第二句“满眼风光北固楼”其实也就是暗指北固楼是怅望神州之处;而《水调歌头》接后“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没有直接回答提问,而是让读者的思绪随着作者词句慢慢引向深处,“何事长向别时圆”;《织妇词》接后“蚕经三卧行欲老。蚕神女圣早成丝,今年丝抽征早......”也是慢慢将这一疑问的答案娓娓道来。
7、设辩式。
将富于辩论色彩的句子设置于开头,也起到引人入胜的作用。陆游《游山西村》的开头“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似乎似乎有人嘲笑农家酒浑,作者却加以辩论,说明农家的热情,“浑酒”更是“足鸡豚”。陈亮《水调歌头》的开头“不见南师久,谩说北群空”,对认为南宋没有人才的诽谤之言作者加以辩论,变现出作者的民族自豪感。
8、交代式。
一开始就把问题交代清楚,使头绪不乱。这种形式,有交代地点、实践、人物、等不同情况,如李白《长相思》的开头“长相思,在长安”就将地点“长安”交代清楚,白居易《观刈麦》的开头“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交代“五月”这一时间,高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是开头就交代,再如杜荀鹤《山中寡妇》“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交代了人物,通过描写人物的居住环境、着装和形容来说明山中寡妇的艰难。
9、突起式。
这种形式,与交代式大不相同,交代式大多是平起,而突起式是陡然起势,令人震撼,如岳飞《满江红》的开头“怒发冲冠”,这种开头多用于强烈的感情表达,“怒发冲冠”就是为了表达岳飞“精忠报国”的英雄之志,将岳飞的浩然正气、英雄气质以及报国立功的信心和乐观主义精神兀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10、概括式。
开头就是对全篇的总括。如欧阳修《采桑子》的开头“轻舟短棹西湖好”,先总说“西湖好”,接着再具体描写颖州西湖是如何好,接下来的七句分别描写颖州西湖的景色之美。有些诗词的开头虽不是对全篇的总括,但能体现全篇的思想感情,也可以看做是概括式开头。
写诗如何布局
说起整体布局,印象很宏大,大则不易掌握,实际上想来也不难。写诗填词,必然会有一个主题的。牢牢抓住这个主题,别把诗写散了,别写出主题外面去了,实际是就等于把握住了整体。
有时,我们一时兴起,也未必拟定什么题目,情绪来了就是想写诗作文。这个情况下,也不等于没主题。这个时候,写什么其实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写出什么情绪,才是最重要的。这时,我们的情绪,就是主题。全篇上下,都需要围着这个情绪、情味或者情调进行发挥,能做到这点,也等于控制住了全局。
我们写作的原则是:一诗只可有一意!这里说的“一意”,未必就等于一首诗里只能写一件事,而是一首诗里,只能有一种情绪基调,或者是一种情感氛围。即使同一首作品里有互相冲突的情感表现,也一定要有主和次的区别。次要的情感要素,起到的只是陪衬、反比、或者是用事的作用。
我们说的整体布局,还要考虑前后呼应的问题(这也不仅仅是诗词写作的问题)。前面写的景色,后面未必一定要写上同一景物,甚至未必写上同一环境,但一定要写出同一种氛围。再具体点说,就是保持住同一个视角。作者的想象力可以任意发挥,可以上天,可以入海,可以三山五岳地神游,但,要守住自己出诗意基点。
诗文的“起”是诗意的起点;
承是情思的起飞;
转是思想情绪飞到了最高处,以至于从量变升华到了质变,如此谓之“转”。
而诗法之“合”,则是一种回归。
所谓的谋篇布局,其实要把握的就是这样起伏脉动的韵律。诗之音色,需要有韵律,那是为了声调的和谐。但诗意的起伏,更需要有韵律,那是引人入胜,情感情味的牵动手段。音乐的开始,叫前奏,而音乐的收尾,其实也叫“合”。诗意的首尾,其合,也是具有回顾和总结的意味。
最常见的,破坏整体感的现象,经常出现在景色描写上。诗以景言,是诗词写作必然的手段。一首没有景语的诗词作品,势必带来枯燥乏味的苍白感。不善于景物描写的诗作者,也必然成不了优秀的诗人。所以,换个说法,所谓的诗人,其实都是景物描写的高手。天下万物,为我所用,我意所到之处,景物俯拾皆用。那景物听不听你调遣,就看你的功力如何了。写景物的功力,其实就是选择景物的判断。
假如,我们的主题思想是想写春花烂漫,你却非要写上秋叶萧萧,写上残花败柳,或者写上与春与花关系不大的景物,那,至少格调上是不和谐的。我们如果没有特别设计,就尽量避开这样的写。但,这种写法,不是绝对不可以,重要的是,如何在同一的气场里,化不谐为和谐,这种化的工夫,是需要有意识地进行的,而不是想到哪就写到哪。我们写景色的时候,首先要要依情绪味道去选景色。
诗里的景物,我们都称为“意象”,也就是说写我们选择看到的景物,而不是那种你所看见的任意景物。现实里,可能有阳光,有花香,但,我们此时情感低落,那么,阳光或花香等等种类积极正面的景物,可能就要拿来做陪衬了。
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看这写的很春意盎然,很正面的。但,这景物描写,其实在全篇里只是起到一个陪衬的,比对的作用。主体诗意,其实这是为了比衬后面的伤感情调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其实,诗词作品的整体性,关系到每一个细节,包括每一个字的使用,每个意象的恰当,每一处音律的搭调。一字活可成诗眼,诗有眼才有神采所在。任何整体性,都是存在于个性之中的。布局是大的方向的盘算,同时也是细节的集合表现。
一首歌曲,一处跑调就算失败。一幅画作,一笔突兀就可破坏。一首诗,更需要的瞄了再瞄,改了又改。瞄的是整体的协调性,改的是不和谐的突兀音。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体性对我们写作来说,就是这么辨证地重要着。评析一首作品的优劣,首先也要看的是整体的结构性。
写诗如何组句
古典诗词创作,追求语言的具象性与隐喻性,遣词造语极力避免日常用语中的逻辑演绎,专以呈现诗性语言之特质,组句尽可能选用实字,按对称原则并置排列,造成互映同感式关系,形成点面感发,即所谓“兴”。古典诗学追求诗性语言的陌生化效果与意象直觉的新鲜可感性,句法上追求“反常合道”,表现为句式构造的陌生化,如反修辞逻辑组句、反语法规范组句……等等。
一、修辞谬理组句
所谓“反常合道”,即违反语法规范、逻辑修辞组句,却更能符合深入传达主体对世界的诗性感应真实。反映出古人在诗性语言追求中竭力排斥分析演绎、理性推演之态度。
修辞谬理组句分为两类:一类出于通感(联觉)所产生的拟想活动,称为通感谬理组句;一类出于以物观物所产生的拟想活动,称为拟态谬理组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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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通感谬理组句
感官互通,简称通感。即感觉功能(视、听、触、嗅、味)的彼此互通,若“颜色有温感,声音有形象,冷暖有重量,气味有锋芒,……(钱钟书《通感》)”。通感是感觉的相互作用,它可以是一种已经产生的感觉引起另一种感觉的兴奋,或者是一种感觉的作用借助另一种感觉的同时兴奋而得到加强的心理现象,其表现是各种不同感觉的相互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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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拟态谬理组句
此类组句,通过对客观世界之细察,于直觉感应中产生拟态感性联想而构成的拟喻化意象语言,其审美追求,正是传统思维“天人合一、以物观物”之流韵触发诗人进入拟想活动之产物。王维《过香积寺》“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中,“日色冷青松”系通感(化视觉为触觉)组句,“泉声咽危石”则为直觉拟想之产物,泉水历尽艰难,折流乱石,“泉声”被拟人化为咽泣,浮现出“以物为人”之拟喻意象。
二、语法反常组句
语法反常组句,即以反语法规范为核心之组句。
诗性语言之核心是幻象造型,日常语言的逻辑排序,在诗性语言意象创作中被变形化处理,古典诗词组句的反语法特征主要表现为语序错乱与成分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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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语序错综
语序错综之典范,当属杜甫《秋兴八首》之“香稻啄余鹦鹉粒,梧桐栖老凤凰枝”句。宋惠洪《冷斋夜话》评注:“若平直叙之,则曰‘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梧桐枝。’以‘香稻’于上、以‘梧桐’于下者,错综之也。”
语序错综的美学价值,当代学者易闻晓在《中国诗学法论》中,针对杜甫《秋兴八首》之“香稻、梧桐”句,进行了深度剖析:“香稻、梧桐之置于句首者,以先入眼也,唯此乃有萧瑟之‘秋兴’,若将‘主语’鹦鹉、凤凰前置,则强调斯二鸟矣,与整首‘秋兴’之意必有不契;既已见香稻、梧桐矣,则又分别见其稀疏不多、摇落将老,乃倍增其秋兴之慨;而香稻若为鸟雀等啄,则俗意不入,且碧梧倘为山鸡等栖,则雅意顿丧。整联宛然萧瑟秋景,而宋玉悲秋,向称雅事,岂以鸟雀、山鸡等入此秋兴图轴乎?而即此悲秋之时,意绪茫然若失,又岂斤斤计较笔下所写是否合于‘主谓’或‘名词语’之式,且为借此一联交代事实、传达知识、说清道理乎哉!诗者以意为主,固谓借象生情,必不如此推求。而其‘语序’则唯意所重,不拘语法结构。”易氏将杜甫“语序错综”句法应用提至“强化秋兴之慨”的审美高度,其价值首肯,可见一斑。
反语法规范之句法追求,对“幻象造型”具有特殊意义,语序错综能使诗句具有多义之特性,颠倒错位之组合能使诗句打破线性逻辑思维结构,使直觉感应、印象摄取按照外物本然得以显现,欣赏者通过意象载体语言可以觅寻到各种不同的感应,获得多义的感兴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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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分阙略
古典诗词成分阙略现象十分普遍,易闻晓在《中国诗学法论》中从理论高度给予了诠释:诗语的阙略有其种种原因,从诗的本质上说,它以缘情达意为主,而情意虚灵广大、隐约难明,根本不需要成分齐全、结构紧密的语言传达于外,而只是若隐若现,点到即止,乃寓托于事象之中。唯凭读者生发感悟,想象意接;从语言运用上说,由于汉语表达本身的灵活性在诗语中的突出表现,成分的残缺并不影响情意的传达和意象的呈现;从诗的体制上说则其句式一定,字数一定,句数一定而篇幅短小,因而必讲精炼简约,这就在至为切近的方面强使诗语简练精到,从而阙略并非必要的“语法成分”。
古典诗词成分阙略的组句活动导致句式破碎,组行活动导致诗行群的阻隔,作为独特的句法策略,具有相当的表现价值,能使主体情感抒发从单纯的叙述向深邃的象征境界飞跃,获得情感向智慧的升华。如王维《终南别业》中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诗人借“水穷”、“云起”二意象在句中的巧妙对应组合,形象揭示出宇宙人生“妙境无穷”的至高象征境界。
律绝组句
律绝组句涉及诗行群构架,其连续性句法活动有自身之特质,除独立句型外,其对句构成一般呈现为两类句型:并列复合句与主从复合句。
对句组合归纳为三种类型:对句一句型,对句一意型,对句意远型。
所谓对句一句型,指的是上下句同属于一个句法结构,内容上常呈现为因果、顺接关系,下句从属于上句,反之同然,亦或下句紧接上句,时间上一前一后等等,排除并列平行关系。如欧阳修《碧澜亭》中有“危楼喧钟鼓,惊鸿起寒汀”,“危楼喧钟鼓”是原因状语从句,修饰主句“惊鸿起寒汀”中之谓语“起”,前因后果,对句构型为主从复合句。
对句一意型,即上下句在语法上呈现并列复合态势,重复表述同一含意之对句构型,意在呈现诗性表现的多重效果,与对句一句型合称“正对”,前人谓之“互体”效应。罗大经《鹤林玉露》:“杜少陵诗云:‘风含翠筱娟娟静,雨浥红蕖冉冉香。’上句风中有雨,下句雨中有风,谓之互体。
对句意远型,即所谓“反对”,上下句看似意远,实则意脉贯通,于深层处隐含关联之句型。黄庭坚《上叔父夷仲》中有“万里书来儿女瘦,十月山行冰雪深”,上下句外在看似句远,实则在对等原则导引下,借助深层隐喻的“亲情”意象所特具之感兴功能,使句式呈现出“点面感发,意脉贯穿”之特质。上句“万里书来儿女瘦”,意象感发功能极强,隐喻主体漂泊它乡,亲人难聚之悲戚;下句“十月山行冰雪深”,其意象感发更为强势,隐喻浪迹异地的客体(叔父)风尘孤旅之艰辛。
律绝整体诗行群构架,在句法上集中体现为以隐喻语言“凸显意象”为主导,间或渗入逻辑语言“提点”其审美取向,主次分明,相得益彰。绝句截于律句,其整体构架亦从于律句,句法同然。律句意象凸显与意象密集主要集中在律诗当中二联,即对偶联(颔联与颈联)。两联组合须选用不同句式组成对句,高格要求当为正对句式与反对句式交替出现,忌用同一句式一对到底,因同一句式,其同位音组同型,节奏感同类,多重反复,会给人带来节奏感应的麻木,板滞听觉,引发节奏、句意的“弹性疲劳”。
古典诗词点面感发类隐喻语言的体现,以律诗之颔联、颈联为典型代表,两联集语序错乱、成分厥略、意象凸显、意象密集为大成,然其意象抒情最佳效果的体现,主体审美趋向的引领,还须“点睛”导流,即运用分析、推论的线性陈述类逻辑语言渗入其间,予以点化。律句逻辑提点一般位于首尾两联。
古典诗词之律绝创作,实为两类诗性语言体系(隐喻语言、分析语言)融合之典范。
诗眼与动词效应
诗句中,某字因用得贴切、精采而使全句生辉者,谓之“诗眼”。如果我们稍加留意的话,不难发现,在古诗词中充当诗眼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动词。由于动词的作用,使某些诗句因之而成为名句,我们谓之“动词效应”。古人是深谙个中三昧的,从“苦吟诗人”贾岛的名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及关于“推”和“敲”的传说中,足见古人在诗句动词上的“炼字”功夫。
那么,为什么动词在诗句中有这般作用呢?我认为这除了动词本身在语法上的重要作用外,它对于形成古诗词的“流动美”也有不可低估的作用。古诗词是非常讲究“气脉”的。气脉是诗词的神,它是诗词创作和鉴赏的一种至高境界。王夫之《jing@斋诗话》说:“谓之脉者,如人身之有十二脉,发于指端,达于颠顶,藏于肌肉之中;督任冲带,互相为宅,萦绕周回,微动而流转不穷,合为一人之生理。”王夫之这里不仅对诗词的气脉作了生动形象的说明,而且还提出了气脉“流转”的问题,也就是所谓诗词的“流动美”。
那么动词通常如何在诗句中发挥它特殊的作用呢?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动词效应的具体表现。
一、动词在诗句中的“描摹效应”
诗的艺术生命在于形象。诗词的语言不是思辨的语言,而是可感的语言;不是抽象的论理,而是形象的陶冶。而动词正是塑造生动形象的重要手段。动词能使某些形象由“无生体”变为“有生体”,由“无情物”变为“有情物”,甚至赋予形象以人的特征。动词在诗句中的这种功能,我们称之为动词的“描摹效应”。
动词的“描摹效应”首先表现在它具有描摹动作,把不动之物写动的作用。如“数峰无语立斜阳”(王禹@《村行》)中的“立”字,便把本来处于静止状态中的山峰写活了。山峰本不能言,偏以“无语”称之,已有一层意味在里边了,而一个“立”字则把晚山由“无生体”描摹成“有生体”,从而使之神态毕现。
动词在诗句中的“描摹效应”不仅表现在能描摹动作,把不动之物写动,还表现在能描摹情态,使形象带上人的感情。如“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曹植《七哀》)一句,动词“徘徊”不仅使月光有了生命,还给月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感情色彩,把月光由“无情物”描摹成“有情物”,那种孤独、寂寞、惆怅的情态具体可感。这里若换用形容词的话,或许也能够使语意通顺,但却绝对不会象现在这么生动。因为这里动词把“自然的和感性的东西用精神现象的形式表现出来,因而高尚化了”(黑格尔《美学》),所以它能渲染诗的情绪和气氛,加深诗的意境,能更具体可感、生动传神地表现出形象中某种潜在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其实是作者感情的外化,是作者借助外部形象寄托内心情绪的结果。
如果说“流光正徘徊”句仅仅使形象蕴含了人的情感的话,那么“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杨万里《小池》)这样的诗句,更是通过情态动词直接赋予物以人的感情,从而使形象鲜明而生动。
动词在诗句中的描摹作用,更突出地表现在物的人格化中。如陆游《村居书喜》“花气袭人知骤暖”句中的“袭”字,因为使用了人格化动词,从而使“花气”有了鲜明的形象性和可感性。又如王安石的诗句“月移花影上栏干”(《夜直》)和“日催红影上帘钩”(《午枕》),两句用了同样的构思和句式,而其中的动词“移”和“催”,都在物的人格化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人格化的手法所形成的,是一个超乎现实的艺术世界,所以我们感到新奇;但这个艺术世界又有着人的生命和感情,所以我们感到亲切,这是人格化动词之所以能使诗句富于感染力的关键所在。杜甫《宿江边阁》中“薄云岩际宿”一句,是根据何逊《入西塞示南府同僚》中“薄云岩际出”句“点化”而成的,杜甫把动词“出”改为“宿”,立刻使诗句变得形象生动、立意新奇,足见“描摹效应”的作用。
动词具有把静物写动,使物含情,使物人格化等功能,这种功能在塑造生动形象方面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而诗的艺术生命正是在于形象,因此“描摹效应”在诗句中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活用动词及其“使动效应”
在诗词中,有许多形容词被活用为动词。而因为这些活用动词往往在诗句中构成一个“使动结构”,所以我们称这种现象为“使动效应”。活用动词因为兼有动词和形容词的两重词意,因而它能起到一词两用的作用,从而使诗句的含义显得更丰富,更能达到动感和质感相结合的目的。例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王安石《泊船瓜洲》)一句,为什么诗人先后选用的“到”、“入”、“满”等字都不如活用动词“绿”呢?原因就在于:诗人既想表现一种动态,又想表现一种状态,而单纯的动词无法表现状态,单纯的形容词无法表现动态。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活用动词才能满足诗人的要求。这正是活用动词“绿”之所以成为该句警策的重要原因。
如果说“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字在表现一种动态的同时,还表现了一种鲜明的色彩的话,那么“云日明松雪”(陈师道《雪后黄鹤楼寄负山居士》)中的“明”则在表现一种动态的同时,还展现了一种空明澄净的景象。可见,形容词活用为动词时,因其兼有表动作和表修饰的作用,因而往往能收到形象动感和质感相结合的效果。
活用动词不仅能丰富诗句的含义,还能使诗句显得活泼而洒脱,这是动词“使动效应”的又一特点。如“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中的“悦”和“空”,都是使动用法。作者在这里要表现的,是一种忘情尘俗的抽象意境。如何在这十个字中生动而不枯燥地表现出这种深妙的禅悟呢?作者把“悦”和“空”活用为使动词是很有道理的。若将句子改为“山光鸟性悦,潭影人心空”似也能通,但这里“悦”和“空”只充当一般的形容词,诗句显得平淡。
把“悦”和“空”活用为使动词,诗句就显得轻松而洒脱。
三、动词在诗句中的“点睛效应”
诗人在观照自然中,往往有许多难状之象和难言之妙,这是因为诗人透过物境的“象”体悟到了“神”。而作为具体的“象”是容易描绘的,难状的正是这抽象乃至虚玄的“神”。它们出现在诗句中,往往是诗人“炼字”的焦点。有时一个字能状出难状之象,点出难言之妙,形象因之而点睛欲飞,从而使诗句语出惊人。而充当这些“点睛”者的,很多情况下是动词,故我们称动词的这种效应为“点睛效应”。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中的“闹”字,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里,作者意不在写“形”,而在写“神”。但那浓集在红杏枝头的盎然的春意,蓬勃的生机,作为一种非具象的景象,该如何表现?这里,恐怕任何形容词都会黯然失色的。一个动词“闹”,出人意料地把红杏枝头的一片春色描写得活灵活现,不仅使全句生色,而且连全篇都因之增辉。
动词在诗句中的这种效应,看来不少古人是谙熟的。有些似乎只能神会的妙境,往往被诗人借助动词,轻轻一点,即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如王维在《鸟鸣涧》中是这样描写月出时那一刹间的妙境的:“月出惊山鸟。”一个惊字,简直把月出的景象描写得出神入化了。
同样写月出胜景的,还有如李白的“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与夏十二登岳阳楼》)。如果说句中的动词“引”已用得很别致的话,那么这一“衔”字则用得诡谲纵逸,诙谐生动,使诗句情趣盎然,境界全出。
动词在诗句中的这种“点睛效应”,与诗人丰富的想象和联想分不开。“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曾公亮《宿甘露僧舍》)中的“放”,可谓设想新奇,构思独特。如果说大江的拍天大浪是一种实境的话,那么大江的磅礴气势则是一种虚境,它神会则可,言传实难。诗人借助想象,从自己的感觉落笔,一个“放”字,点出了大江风水相激,波澜翻卷的气势。
摹形状物,难在写出神态。而恰当地选用动词,往往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些难题,这是动词之所以往往能在诗句中起到“传神”作用的重要原因。周邦彦《苏幕遮》中是这样描写荷花的神态的:“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一个“举”字,把荷花亭亭玉立的神态描写得自然生动而富有质感,难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赞之为“真能得荷之神理者”。又如杨万里《舟过谢潭》中描写夕阳下起伏的山峦时,用了这样的句子:“好山万皱无人见,都被斜阳拈出来。”一个“拈”字,把一种难以言状的奇妙景象点活了。再如“细雨湿流光”(冯延巳《南乡子》)中的“湿”字,也是点睛之笔,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它“能摄春草之魂”,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四、动词在诗句中的“虚实效应”
古人要求“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那么何以使诗句隽永有味呢?“虚实”的搭配不失为一种方法。也就是将具象与抽象的概念直接结合,变不可能为可能,从中酿出诗味来。而完成这种虚实间的联接,往往需要借助于动词。例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乌夜啼》)一句中,“清秋”是虚的,没有十分明确的形象性和具体的质感,但它一经与动词“锁”搭配,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艺术效果,诗味顿出。“清秋”当然是“锁”不住的,但作者“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国维《人间词话》)。寂寞凄清、离愁万绪,种种意象,都从这“锁”字流出。又如“丁香空结雨中愁”(李jng@《摊破浣溪沙》)之句中,“愁”是虚的,它与动词“结”联接后,便产生了一种诗味浓郁的意象,从中透出无限的惆怅,无限的怜惜,从而使本词的主题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动词和某种抽象的概念搭配构成“虚实句”使诗句散发出浓郁诗味的现象,我们谓之“虚实效应”。虚实结构在诗词中是不少见的,如“竹露滴清响”(孟浩然《夏日南亭怀辛大》)句,意境清幽,有声有色。又如“南风吹归心”(李白《寄东鲁二稚子》)句,浪漫主义诗味和怀乡思子之情颇为浓厚。诗人在这些诗句中,打破现实逻辑,重新组合成一个源于现实而又有别于现实的艺术世界。这样的诗句具有强烈的主观抒情成份,富于想象,因而表现出很强的艺术感染力。正因为如此,虚实结构诗句中的动词大都能成为“诗眼”。如“孤灯然客梦,寒杵捣乡愁”(岑参《宿关西客舍》)中的“然”和“捣”;“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孟郊《秋怀》)中的“滴”和“梳”,等等,想象奇特,构思巧妙,历来为诗所家称道。
还有一种结构,它并不是动词与抽象概念的结合,但却有违现实逻辑,是一种虚的意象,我们也将之归入“虚实结构”。因为诗人追求的正是这种意象,而不在于它是否合乎现实逻辑。如陆游《泊公安县》中的“不断海风吹月来”句,便很典型。月亮当然不是海风吹来的,但因为这样的诗句是以艺术的真实为基础的,符合超脱于现实逻辑的“想象逻辑”,读者完全能够接受。又如“瘦蝉有得许多气,吟落斜阳未肯休”(杨万里《暮热游荷池上五首》),也显得风趣幽默,生动而独特。这种虚实结合的表现方法,使诗的意蕴大为丰富,很值得我们注意。
五、动词及其“传情效应”
诗词是要讲究“意境”的,而所谓意境,其实就是诗人强烈的思想感情和生动的客观形象相契合,在艺术表现中所创造出的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而在这种情与景的契合中,动词的恰当选用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有时,动词能够起到传递诗人某种心情的作用,使动词成为窥视诗人心境的窗口。动词在诗句中的这种效应,我们称之为“传情效应”。例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潜《饮酒其五》)中的“见”,表现了诗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发现。而这种漫不经心,正是为了更好地表现诗人“采菊之际,无意于山,而景与意合”(蔡梦弼《草堂诗话》)那种精神世界与自然景物浑然契合而悠然自适的神态和纯任自然的恬淡心境。
和上一句中的“见”一样,“听”、“看”、“说”等动词,在特定的场合下都能表现作者某种特定的心境。因为这些动词的施动者都是作者,而且都是作者在观照自然的同时发生的,因而这些动词往往成为作者心境与自然景物相契合的媒介。正因为如此,透过这些动词,我们就可以窥见作者寄寓在自然景物中的主观心境。如“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句,透过动词“听”字,我们不仅可以窥见诗人寂寞、空虚、凄凉的心境,也可以看出诗人因聆听枯荷秋雨的音韵而略慰相思、稍解寂寥的那种淡淡的喜悦。
又如“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杨万里《闲居夏午睡起二绝句》)中的“看”,也是一个例子。诗人午睡初醒,闲适懒散,站在窗前看儿童捉柳花。一个“看”字,把诗人百无聊赖的空虚心境表现得非常真切。
以上“见”、“听”、“看”等动词的施动者因为都是诗人本身,所以主体通过动词媒介寓情于客体中的意象还是比较容易把握的。但还有一种情况,动词的施动者并不是作者本身,却也能反映作者一定的心境。如“野渡无人舟自横”(韦应物《滁州西涧》)中的“横”字,描绘出了一幅悠闲落寞的景象,而透过“横”字,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诗人无奈而忧伤的情怀。因为诗人是在一定心境下观照景物的,状物移情,景物难免融入作者的感情色彩。
与之相比较,有些动词能更直接地反映出诗人的心境。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一句,“穿”、“下”、“向”等连用,迅急有如闪电,把诗人“欲狂”的喜悦和似箭的归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见,动词在传递诗人心境方面,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六、“动词暗用效应”
古诗人在动词上所做的文章是多方面的。有时,诗人故意将诗句中的动词隐去,使诗句完全由名词并列组成,从而造成一种意象上的跳跃。这种跳跃不仅使诗句变得精练隽永,而且更加含蓄有味,我们谓之为“动词暗用效应”。使用动词暗用的句式,其艺术意义主要有三点:
首先,这种句式因为纯用名词组成,因而非常有利于展现画面。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温庭筠《商山早行》)句,一个个名词,构成了一幅优美的图画。
第二,这种句式虽然隐去了动词,但在名词和名词之间,我们仍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动词效果的存在。因为这种句式采用了“动词暗用”法,在这里,诗人仅仅是将动词隐去,而不是简单的舍去。之所以要采用动词暗用的句式,是因为这种句式可以形成一种诗意的跳跃。这种跳跃,不仅省去了读者凭经验、直觉和想象就可以得到的内容,而且给读者留下了充分想象和进行形象再创造的余地。因而它不仅使诗句显得精练,而且显得含蓄有味。如“五更千里梦,残月一城鸡”(梅尧臣《梦后寄欧阳永叔》)两句中,各有三个诗意的跳跃:“五更/千里/梦,残月/一城/鸡。”在这种诗意的跳跃中,其实包含着作者一种由物及人、缘境生情的感情跳跃,它使诗句的意象更丰满。无怪一些文学史往往以它作为梅尧臣“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的范例。
第三,由于意象的跳跃,扩大了诗句的容量,因而在这种句式中往往蕴藏着诗人深沉的情感。如“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书愤》)两句,包含着诗人多么愤激的情感,多么悲壮的情怀,以及对战斗生活深深的怀恋。又如“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马戴《灞上秋居》)两句,字面虽无愁苦之言,但从中却深深透露出天涯孤客的孤独和凄苦。
总之,动词在诗句中的诸种效应,值得我们作深入的研究,这对我们的诗词创作和鉴 赏是有好处的。
如何写好七律
七律创作中,我们已经知道的平仄、对仗、押韵等要求外,还有一些细节问题应该尽量注意。
一、首句多入韵及邻韵。
七律的首句入韵为正格。七律的这个特点与五律正好相反,五律是首句不入韵为正格。我们看杜甫的《秋兴八首》,每篇均为起句押韵,唐宋七律中也呈现这个特点。近体诗押韵限制严,即一首诗里,韵字要用属于一韵部里的,否则算出韵,不合格律。也有一体,用邻韵,称“首雁出群式”(音相近的,如一东与二冬,四支与五微、八齐,等等,具体见邻韵表)。打起黄莺儿【四支】,莫教枝上啼【八齐】。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八齐】。这首五绝押八齐韵,第一句韵字用四支韵的“儿”韵清明时节雨纷纷【十二文】,路上行人欲断魂【十三元】。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十三元】。这首七绝押十三元韵,第一句韵字用了十二文韵的“纷”。孤雁出群格应用的还有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韩偓《安贫》等等,就不一一列举了。邻韵的合并有一定规范,可以查阅专门的邻韵表。
二、中二联避免结构合掌。
所谓格律诗潜规则,是指唐宋人不要求的,明清人所制定的规则,因诗词格律起源于唐宋,而唐宋人又不严格要求的,故称为潜规则罢了。
结构合掌,不是指一联中上下句的合掌,而是指律诗的相邻两联尤其是颔联、颈联这两个对仗联之间的句法结构(语法成分)完全相同。结构的合掌,在创作中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尤其是初学者,往往都不注意结构的合掌。当创作好后有人说结构合掌了,再回头去修改,那麻烦会很大,修改起来也是十分困难的。因此,在创作中,在构思时,就应该注意这个问题。尽量在中二联,以及全诗中求变化。至于结构的合掌,往往多在律诗的中二联出现。也就是说,中二联的结构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给人感觉十分呆滞。
如《唐诗三百首》中杜审言的《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其中中二联: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显然,两联的结构是相同的,这就是律诗中结构的合掌。在此诗中,中二联四个句子的第三字,都可以看作是“诗眼”,相应的也犯了“摞眼”的诗病。格律上的诗病是格律诗所独有的,在创作中应该积极规避。
三、忌四平头、四言一法。
什么是四平头?平头一说,最先是沈约的八病说中的一忌,指声律,如空海《文镜秘府论》所举的“芳时淑气清,提壶台上倾”:“芳时”与“提壶”同是平声宇,属一、六字同调,二、七字也同调,犯了“平头”病。这在律诗讲粘对中已不存在。而清人指的“平头”则不是这个意思。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指出:“连用四地名,究非律诗所宜。平头,就是律诗中间对仗的四句皆用一类词语起头。如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嗟君此别意如何,驻马衔杯问谪居。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中间二联的头两字:“巫峡、衡阳、青枫、白帝”,都是地名。纪昀曰:“平列四地名,究为碍格,前人已议之。”又如:赵昌父《梅花》中间两联:未至腊时须访问,已过春月尚跻攀。直从开后至落后,不问山间与水间。两联各句开头“未至、已过、直从、不问”均为副词构成的偏正词组,也是“四平头”。也称“四言一法”再如:冬日炉前能取暖,夏天树下可乘凉。春来花绽院中艳,秋至果熟树上香。两联中各句开“冬日、夏天、春来、秋至”均以季节词开头,亦为“四平头”。清人指的”平头””显然不是声律的没有变化,而是一种句式的合掌。律诗不但要忌讳上下句意思的合掌,还要忌讳上下联句式上的合掌。
四、上尾相邻。
两联句子的开头处语法结构相同,称“平头”,结尾处语法结构相同,称“上尾”,两者都在避忌之列。上尾就是不押韵的白脚字尾句,若相邻句(一与三;三与五;五与七)尾字同声调,叫做上尾。
上尾有语法结构上的上尾,也有声韵上的上尾。上尾原意是指五言诗第五字不得与第十字同声(连韵者可不论),到了格律诗成型的时代,这一规则实际已经被律诗格律包涵。但是,有一些评论家却根据上尾的意义,进一步严格化为五言律诗第五字不得与第十五字同一声调,推广之,就是要求格律诗的相邻两副对联出句尾字不得同属一个声调(比如上声、去声或者入声)。“避上尾”。就是在律诗中,出句的结尾一字分别使用上声、去声和入声字,避免同调的仄声字。如果不能够做到,也至少在相邻的两联不使用同调的仄声字作结尾。不押韵句子的尾字(白脚字),在声韵选择上除了要避免撞韵外,要注意兼用上去入三种仄声字,避免白脚字全部为同一声调。特别要避免白脚字全部为上声(上尾,诗病之一),否则也会影响声韵的和谐。通过诵读也可以体会到。毛泽东的近体诗很讲究声律,他的多数律诗的出句韵脚,四声交递,红军不怕远征难(平),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去),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岩暖(上),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入),三军过后尽开颜。
五、首字禁忌。
七律首字依格律都是可平可仄,但并不意味可随意安排。如果八个首字中全部都用平声或全部用仄声,都会影响整首诗的声韵之美。唐宋诗中极少有这样安排首字平仄的,最好是八句的首字平仄44或35分配。
六、忌不分层次。
中二联不能孤立地看,我们得把它放在一首诗的整体中来处理。七律的中二联都写景的例子也很多,但得安排好,一定得分出层次来。或一联大景一联小景,一联近景一联远景,一联动物一联植物。还得注意结构的变化,给人一种揖让错落之美。
七、避免意象堆积。
七言诗容量比五言要大,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更多地堆积各种意象。一个七言句中,一般最多安排2个意象,句中多用修饰语、动词、虚词、连词等。否则就会显得臃肿繁琐,影响诗句的婉转流畅。
八、忌重字。
唐代诗中并不重视重字,唐人诗句里的重字现象随处可见,不过宋代以后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清人更把重字当作严格的禁忌,明清时人的唐诗评语里,经常可以看见“某字出自唐人则可,于今人则不可”云云。
九、忌缺偶。
缺偶是指一联内两句用事不一,修辞方式不一。例如:“苏秦时刺股,勤学我便耽。”出句用苏秦刺股的故事,对句却不用典,这就是两句不合,犯了用事不一的毛病。
十、忌直陈直。
陈是直说心意,毫无诗意。律句首先要有诗意,在表达上要注意委曲婉转,含蓄籍蕴,不能率意直陈,明白如话,即使没有其他毛病,也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律句,这样的对句,就可以称之为直陈病。
十一、忌悖理。
又叫相反、落节。悖理病,即对仗两句不是语意相承,上下一意,而是情理相违,相互矛盾。例一:菊黄堪泛酒,梅红可插头。例二:晴云开极野,积雾掩长洲。
绝句如何布局
绝句是古典诗歌中最常写、最易学、最难精的诗体。难就在于字数少(20或28字),要想说大话、唱高调、炫耀才学、卖弄词藻、铺排典故、大发议论都不行。
这20个字(或28个字)就象20位(28位)贤人,每字都有一定的位置,都要发挥特别的作用,一个字也不能浪费。
要写好绝句,“必须情感深挚,兴会淋漓,神与境会,境从句显,景溢目前,意在言外,节短而韵长,语近而情遥,神味渊永,兴象玲珑,令人一唱三叹,低回想象于无穷。怎样写绝句?最基本的是要考虑如何布局。
如何开头和如何结尾?现在先讲布局。布局是把选取的一定的素材,根据显示主题,表现内容的需要,进行恰当的剪裁和合理的安排。
使诗文中的各部分有机地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绝句的布局,主要有以下八法。
一、起承转合法
这是最常见的方法。它是按照事物的发展顺序,感情波澜的自然起伏或事理的内在逻辑往下写的。此法往往表现为起、承、转、合在一首诗中四句的具体运用。
“起”,诗的开头;“承”,接着开头的意思加以发展;“转”,是转折,开拓新意;“合”,是结束全篇。
为了写好绝句,在采用此法时,要求:起要扣题、突兀;承要连贯、自然;
转要新颖、巧妙,多为结句作准备;结要含蓄、深邃或铿锵有力,醒明本旨,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绝句从总体上讲,通常可分为前、后两半。前半部分往往起引带、铺垫的作用。后半是主题意旨所在。但关键在第三句,第三句得力,则末句易之。
王楷苏《骚坛八略》云:“在第三句着力,须为第四句留下转身之地。
第三句得势,第四句一拍便着。譬之于射,三句如开弓,四句如放箭也”。
杨载《诗法家数》云: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筒,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大抵起承二句困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
从容承之为是。至如宛转变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水之舟矣。
二、并列对合法
绝句中的四句,用两组对仗句分别写四个事物或分别写一个事物的四个方面,这样的布局叫“并列对合法”,这种方法工整而优美。
杜甫是最杰出的律诗大师,精于对偶,能够将这种形式极其成功地运用到绝句中来,而不见板滞。
他的《绝句四首》(其三):“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百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绝句漫兴九首》(其七):“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笋根雉子无人问,沙上凫雏傍母眠。”
就是用两组对仗句分别写四个事物的并列法。并列法是用两组对仗句。
三、承对合用法
一首绝句的前两句用起承法,后两句用对仗法或前两句用对仗法,后两句用承接法,这样的布局法叫“承接对仗合用法”。用承接法时,有的在时间上有先后关系,有的在逻辑上有因果关系,用对仗法时,一般要用一组对仗句。韦应物的《登楼寄王卿》:
“踏阁攀林恨不同,楚云沧海思无穷。
数家砧杵秋山下,一郡荆榛寒雨中。”
前两句承接法,后两句对仗。
四、对比法
把性质相反的两件事或情况迥异的两种景,写在一首绝句中,以进行对比,这样的布局法叫“对比法”。
常用的有悲喜对比、贫富对比、盛衰对比、贵贱对比、劳逸对比等。对比,能突出事物的本质特征,增强说明力和表现力。
在正反两方面的对比中,妍媸立见,善恶分明,诗人虽不着议论而旨意自明。
诗人作今昔对比时,第一句往往用“忆昔”、“去岁”、“别时”、“旧”等词语开头。
第三句中往往用“今日”、“如今”、“祗今”、“而今”等词语,来点明时间之不同。
王播的《题惠照寺》:“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用的就是对比法。
五、先景(事)后议法
在一首绝句中,前两句写风景或事实,后两句写议论,即属此法。
风景或事实是议论的根据,触景生情,就事生议,那就不是无稽之谈了。
诗中的议论应观点新颖,见解高超,成为全诗的画龙点睛之笔,以收警策动人之效。
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一诗的前两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写景,写得景象壮阔,气势雄浑。
其后两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是发表议论,含意深远,耐人探索,道出了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的哲理,成为流传千古的名句。
前两句写所见,后两句写所感,衔接自然、紧密,达到了景入理势,理抒景情的妙境。
六、先议后景(事)法
这种布局法与先景(事)后议法在内容排列的次序上正相反,它是先发表议论,而后写景或叙事事证明其论点的。
议论与写景、叙事,有相辅相成的作用。如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其前两句是诗人表明自己对秋天的看法与古人悲秋的论调不同。而后描绘一幅碧空万里,白鹤凌云飞翔的图景,予以证明。
诗人为革新经受过守旧派的严重打击,而依然斗志昂扬;诗人接触过不少知识分子,深知他们不得志,对前途失望,因而有悲秋的实质。
诗人不同意他们悲观失望的表现,所以在诗中偏说秋天比春天好;好在何处?
他举出晴空一鹤,排云直上,矫健飞翔,奋发有为的事实,来说明秋天的清明、凛冽、萧条、寂寥,正是为大自然别开生面,催人精神抖擞,奋发向上的良剂。
这只“鹤”是自强不息的志士的化身,这“诗情”便是志气,便是奋斗精神,这“碧霄”便是一个知识分子爱国爱民的高尚的思想境界。
杜牧《乌江亭》:“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直接议论。
后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东来未可知”之句作结,另出新意,使议论不抽象,不枯涩。
七、末句的寓情于景法
一首绝句的前两句,或叙事,或写景,而第三句多写人的心理活动与心理状态,其第四句不继续抒情,却以景作结,这样的布局就叫“末句寓情于景法”。
这种布局法的好处是,既能补充前面写景叙事之不足,又能把难言难状之情藏于景中,以收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元稹的《闻乐天授江州司马》:“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此诗是诗人在病中得知好友白居易贬江州的消息后,极为难过的时候写的。
其第三句中的“惊”字,是心理状态。其第四句如写成“无言独自望寒窗”或“泪流不尽望寒窗”等句,虽也合乎格律,但这只是实写,状其外形,内涵浅淡。远不如“暗风吹雨入寒窗”这第四句以景结情。
这样景语作情语,哀景抒哀情,就能使诗人对白氏被贬一事究竟是惋惜,是愤懑,还是悲痛,均蕴含于景语之中。
留给读者去领悟,去想象,去补充;这就使末句诗味隽永,耐人咀嚼了。
八、倒叙突出重点法
一般说,绝句的重点在后两句。在诗中,如果把后发生的事情放在前面,把先发生的事情放在后面,就是为了突出先发生的事情而安排的。这种方法叫“倒叙突出重点法”。
例如张继的《枫桥夜泊》,照次序,该先说睡不着觉,再说听到半夜钟声,最后说天亮前的月落乌啼。
此诗采取倒叙法,先说“月落乌啼霜满天”,再说“江枫渔火对愁眠”,最后才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诗中有了这座著名的古刹,便带上了历史文化的色泽,增加了枫桥的诗意美,引起了人们的遐想。
而“夜半钟声”,渗透着宗教的情思,给人以肃穆的感受,启发人对人生的回忆和反省。
这“夜半钟声”放到末句,使全诗的神韵得到完美的表现,使其具有无形的动人力量。
由此可见,倒叙突出重点法为不少诗人所采用,是有道理的。诗人采用此法时,往往在第三句中使用“犹记”、“却忆”、“昔日”等词语,以说明后两句是先发生的过去的事情。
例如宋僧梵崇的《春晚》:“春光过眼只须臾,榆荚杨花扫地无。却忆菩提湖上寺,绿荷擎雨看跳珠。”
以上八法是绝句的主要布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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