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去过一次市场，还是没记清，边打听边走过去。

 

还早，街上人车都不多，到市场门口，里面早市批发的食品部和调料部人多，服装部只有两三家摊主在摆摊。

 

小丽慢慢走过，听着几人在聊天，说兄弟集团的老总被抓走了，听说是被人报复。有人接着说，好家伙，这公司真有钱，光贪污税就小一亿的。

 

小丽在摊前站站，左右瞧瞧，摆上的衣服都不咋好看。走到一个摆摊的大妈前聊天，问问衣服价格又问行情。

几人还在聊，指指路羚的摊儿，那边姐几个，听说爷们儿都是那公司的头头儿。

 

小丽愣愣，问大妈，你们在聊啥。

呵呵，瞎说呢，全市就那几个有钱的，风吹草动的还不都是咱们的话料儿啊，姑娘，你买还是给别人买衣服。

大妈，我，呵呵，也是闲聊，那公司，出啥事儿了。

偷税，现在不都打击嘛，挑衣服吧姑娘。

 

小丽看看路羚的摊儿，见国顺媳妇已到了，开始摆摊儿，忙走过来，姐。

国顺媳妇看看她，你是，是，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是高总小姨子。

小丽过来帮忙摆摊儿，问，姐，那俩姐呢。

听说前几天凤儿找她哥去了，路羚天天来呀，今儿咋晚了。

 

小丽从国顺媳妇脸上看不出啥，整理着衣服说姐，我姐夫临走时交待，让我跟着你们学卖衣服，别嫌弃我笨啊。

 

国顺媳妇停了手，过来拉着小丽的手说放心吧妹子，这一家老弱病残的，国顺他们哥几个早交待了，家里有个缺啥，穿衣戴帽的，我们都送过去，妹子，咱这摊虽不大，但效益真好，明年要盖大楼，咱就包一层，正缺人手呢。说着眼里出了泪水，只是苦了你姐她们娘仨儿了，幸好有你。

 

小丽心里一片混乱，慢慢抽回自己手，试探地问，姐，我姐夫他们出，出事儿，严重吗？

国顺媳妇擦擦眼睛，不好说，听说张总一直在跑关系呢，说实话，偷税的事儿你姐夫根本不知道，虽然是凤儿他哥搞得鬼，可也是替张总替公司替兄弟们背黑锅去了。啊，你，你知道啦。

小丽点点头。

 

国顺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妹子，他们哥几个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让你姐知道，你可别说露嘴。

知道，姐，那个，凤儿他哥，害我姐夫干啥？

 

唉，听你国顺哥说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在村里，害你姐夫一家子，好几口子呢，都害死了，还有家里那个腐腿儿的医生大哥，他媳妇疯了，都是凤儿他爸害的，后来被国家判刑蹲监狱呢。

活该，罪有应得。

就是嘛，可凤儿哥来了，听说还有一身功夫，就来报复，去税务局报案，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都他妈的不是人。

小丽明白个大概，说姐，凤儿去他哥那儿了，不回来了。

不知道，唉，啥事儿啊。

他哥干啥的？

听说开个啥，修汽车卖汽车的公司，还有唱歌跳舞吃饭的地儿，算个号人物。

那。小丽还想问，已经有人来挑衣服，国顺媳妇开始招呼，看看小丽，放心吧，咱这么多兄弟呢，一定把你们一家照顾得好好的。

 

小丽悄悄来到聊天的大妈那儿，绕了半天圈子，终于知道顺风汽贸。

回过来向国顺媳妇要自行车用用，说去买点吃的用的。

 

 

路羚和张涛吵了一夜，要婚礼，说爹妈叔婶的都问呢，张涛说强哥出事了，办啥婚礼。路羚急了，说房子财产的让你签字你不签，又不办婚礼，孩子都他妈的三四个月了，到底想不想结婚，不想结就把孩子做掉。张涛也急了，两人一直吵，张涛一定要等强子回来再办，路羚哭闹了一夜，最后口不择言，说咱们，咱们两家的事儿高强说算？他算啥？张涛给了路羚一耳光，路羚天一亮就跑出来了，直奔顺风汽贸。

 

王十没想到路羚来找他，正在劝凤儿吃饭，这些天，凤儿不吃不喝不睡，把以前的事儿全告诉他了，王十不相信，山一样的父亲会做出那些事，凤儿哭闹着要给孬子打电话，王十拒绝，说只要他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凤儿和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

 

路羚一脸泪水到自己面前时，王十的恨又多几分。

凤儿没想到在王十这儿见到路羚。好半天才说你们认识？

路羚哭着和王十说话，不理凤儿，要王十带她去拿掉孩子，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凤儿使出全身力气才站起来，走到王十面前，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哥，父亲的事过去了，国法不会冤枉他，今天你若不把路羚送回去，我们从此不再相见。

看看路羚说，你，你真行，我看错你。

 

说完晃晃悠悠向外走。

王十抓着她，不许离开。

凤儿凄凉的笑笑，你，是要给我收尸吗？

王十阴狠道，生是石家人，死是石家鬼。

好。凤儿慢慢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拔通，平平心，一字字说，不后悔，认识你，跟了你，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放下电话，坐到沙发上，软软瘫倒。

 

路羚没见识过这样的决绝，一时手足无措。

 

三人无言，直到听门口有吵闹声。王十看看俩人，走出去。

 

小丽正和两人吵，非要见凤儿哥，谁是凤儿哥，快出来。

 

王十过来见是个和凤儿差不多年龄的姑娘，一脸凛然正气，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怒火。

见王十定定站在自己面前，大热天儿的，却突然变凉天一样。

 

我是凤儿哥，你找我？

你就是凤儿哥？小丽上下打量他几眼，哧一声冷笑，长得人模狗样嘛，咋竟干不是人的事儿？

王十轻轻促促眉。

谁，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报仇啊，你以为我来是请你喝酒吃饭的？！

我们，有仇？

 

哼，小丽在王十面前左右走了几遍，想了半天，话从何说起呢，她还是一知半解。

指指王十说，你岁数也不大呀，脑袋没被驴踢了吧，十多年前的事儿，你爹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国法治的，关我姐夫啥事，你竟然出来报仇，你以为自己是梁山好汉啊，听说你还会功夫，能打是吧，能打你咋不解放台湾去呢，跑这儿来祸害人，我姐夫一家人都被你爹害死了，现在我姐夫坐牢去了，家里剩我傻姐，两个吃奶的孩子，一个拐子大哥，是你爹害的，他媳妇疯了，是你爹害的。

 

小丽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掉出来，嘶吼道，你想干啥，你报仇是吧，好啊，我也来报仇，从今天开始，我天天来你这儿闹，你不是做生意吗，谁敢来你这儿做生意，我就和他拼命，咱明刀明枪的干，不用来那些阴的损的，你要想打想杀，随便啊，只要你是个爷们，给我个痛快的，你爹害了我姐夫全家，大哥他们两口子，你再把我杀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杀完我不算完，我还有外甥外甥女呢，他们长大了，会给我们报仇，记得啊，咱们一辈一辈报下去，老高家和你们老石家，从人间打到阴间，从天堂打到地狱，咱们生生世世天不蹋不地陷，这仇算是没完！！

 

小丽说着跑到办公桌前，哗啦一声，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下来，又抄起椅子，见东西就砸。

大厅里几人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王十一动不动，眼见着小丽把所有的东西砸了稀烂，又气喘吁吁的轮起椅子奔向窗户玻璃。

 

外面刹车的声音响刺耳。保柱和张涛带着几人冲进来，后面又陆续到了几辆车，几十人涌进大厅。

保柱回头向高兵道，去把小丽拉回来。

 

高兵过来接过小丽手里的椅子放下，把小丽拉回众人群里，站在保柱身后。

 

保柱走到王十面前，说王十，今天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人多，是因为你身手好，怕挨打，把凤儿放出来。

王十眯眼扫众人，我妹子。

是我兄弟的人。

 

王十一道冷光闪过，石家还有人，轮不到别人给她做主。

小丽突然冲到王十面前大吼，你是人吗？你还当哥，当老板，你妹子和人家是自由恋爱，你封建家长啊，搞一言堂，人沬不懂的畜生！

高兵又拉过她，少说话。

 

保柱说王十，放人，别说你是她哥，你就是她父母也没权利扣人。

王十后退几步，坐在椅子，慢悠悠道，我妹子就在楼上，有本事，上去把她带下来。

 

保柱轻轻笑了，不用。拿出电话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