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嗯一声。

好了，我赶紧找车过去。

第二个电话是医生大哥的，急急说县里咋来人了，找弟妹呢，态度强硬，说要做绝育手术，家里耗子窟窿都翻了，走了。

强子说哥我知道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有啥，一个瘸子，你们在哪呢，弟妹呢。

没事哥，我挂了。

强子刚关掉电话，第三个电话进来，是保柱，强子心跳加速，那边气喘吁吁，哥，我们，跑出来了，小丽，带我们从食堂后门出来的，咋办？

强子小声说，好，快和飚子联系，他开车去接你们了。

嗯。

等等，告诉飚子，别回凤凰城家了，去总公司找张总，请张总帮忙。

知道哥，你小心。

强子站起身仰头呼口气，看看手中的警棍，递给两个警卫。

俩人一左一右，一直站在强子身边，一脸戒备，毫无惧色。孬子选人还真有一套。

强子拍拍两人肩膀，叫啥名。

我叫李英伟，他叫钱钢。

好，多大了？

我三十二，他二十四。

本地人吗？

是，家就在附近。

嗯，来多久了？

以前国有时干了一年半，在后勤，刚调到保卫科一个月。

好好干。

是，高总。

强子出来，望望四周，几个人影热祸上的蚂蚁样四处乱窜。

第四个电话是飚子的，说哥，我已接到嫂子她们了，这就往凤凰城走，你自己小心，树华大哥一会儿就过去，你千万要忍住。

强子轻松道，没事儿，神仙都走了，我还怕他拆庙。

警卫室的电话响了，李英伟去接，是飚子，强子也听得清清楚，给所有科室车间打电话，能停工的全部停工，都到公司大门，一定要护住高总，不要动手，围人。

是。

李英伟打电话，声音响亮，不急不缓，言语简洁。

很快，谢局长带着十几人又回到公司大门，看强子在警卫室都跑到警卫室前，钱刚把强子挡在身后，堵在门口。

谢局长走到两人面前，脸色很不好，回头向民警道，你们看热闹来了？！还不快把他拉走？

过来几个民警拽钱刚。

强子说别拉他，我跟你们走。

钱刚，让开。

不让。

强子从身后搂上钱刚，觉得浑身有力量，笑道，小子，有种啊，听哥的，让开吧，你能挡得了他们？

能挡多久挡多久。钱刚说得斩钉截铁。

谢局长大叫，还不动手。

强子推开钱刚正欲上前，却见老太太已小跑过来，冲到众人面前，直接把强子和钱刚推到门里，自己伸开胳膊拦在门口，喘着气大声喊，咋地吧，你们想，咳咳，咋地，还有没有没王法了，啊，看谁敢抓人，我和你们拼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让众人傻了眼。

谢局长四外看看，谁呀，这老太太干啥的？

强子也愣住，老太太成大字型挡在门口，咳嗽着，叫喊着，呼呼喘着。

谢局长见没人上手，有些气恼，你，你干啥的，想干啥？

我是他丈母娘，干啥？啥也不干，要抓他先抓我。

谢局长指指老太太，你，上次我们的人去你家，你说你闺女十几年没联系了，不知道在哪儿了，骗人哪，不知道，不知道你咋在这儿？

你管我呢，以前就是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咋地吧。

哈，你个老太太，倚老卖老是吧，别以为你老了就咋不地你，老是你自己长老的。

咋地，来呀，你能咋地就咋地，我等着呢，我还就等公安局的抓我呢，进了局子我就不用做饭，吃现成儿的了，我就吃商品粮了。来呀，来抓我呀！ 

谢局长气得浑身直颤，你，你，你老不上相不讲理，你们，过去，快点儿把老太太给我抬一边儿去。 

有几个人欲上前，却听清脆带喘的女声传来，妈，妈，你别急啊，别上火啊，你没拿药，心脏病犯了会死人了，快，快回屋躺着。

众人回头望去，小丽已跑近，伸手拨拉着几个挡路的人，到老太太跟前儿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妈，妈，你，你快，回屋，你着啥急，急。

强子拉拉老太太的胳膊想出门，老太太回头看看，说姑爷，你给我安份点呆着，谁要想进这个门，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强子苦笑，老太太，你让开吧，没事，我跟他们走就是了。

老太太面对着众人，大喊，你走啥你走，不就是超生嘛，做结扎手术吗，咋了，我闺女不在，就拉我姑爷做是吧，我们村里的事儿我看多了，老娘们儿做的，都有后遗症，老爷们儿做的，都直不起腰，还说做的没毛病，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为人民服务呢，还是祸害人呢？

谢局长打断他，老太太，这你跟我们说不上，我们干的是工作，上支下派，今天我们的工作就是带你闺女或你姑你去做手术，你也不用拦着，你也拦不住，我们是执行的计划生育法，痛痛快快的跟我们走，省得惊动县领导。

老太太说你是管这事儿的。

咋地？

执行计划生育法？

咋地？

呸，你们这些正事不足败事儿有余的东西，还执法的呢，计划生育法咋说的，有一条残疾人可以不做手术，你们知不知道？

残疾人？

谁？

我闺女呀，她是个傻子，傻子不做手术，你们学法没学法。

谢局长愣了，看看几个人，几人相互看看。

谢局长又向年轻女人说，咋回事儿。

年轻女人说，没啥毛病啊，见过两次，没看出来。

小丽深吸两口气，手指头一直点到了年轻女人脑门上，大声尖叫，你干啥的你，你还看过我姐两次，没看出啥毛病？我倒愿意我姐是个正常人呢，装啥人哪你，会说人话就说，不会说就滚一边去，不然还以为你是人，有人味呢。

又转头指指众人，你们听着，我妈是心脏病高血压啥毛病都有，你们这么多人围攻她，出事你们担得起吗？一个个人模狗样儿的，还穿着狗皮，干的都是狗事儿吧，

强子用力拉开老太太，过来拉住小丽，喝斥，回屋待着。

强子看看谢局长，说这样，我丈母娘和小丽是老弱妇女，您多担待，不过，我媳妇真是有点毛病，这事儿你们可以按计划生育法调查，如果老太太说的属实，咱们从此不用打交道了，如果不属实，我就跟你们走，手术，我做。

谢局长呆呆看着强子，望望众人，没人说话。

小丽大叫，不行，谁都不能做。

强子吼她，闭嘴！

强子望望众人，才发现，大院里，大门外，已来了好多工人，外面的正陆续的跑来，有的骑了自行车，很快把十几人围在当中，人群越来越多，各种颜色的工服都有，没人吱声，把十几人密密围在中间。

谢局长一行也见到了，脸上都有些惊慌。

你们，想干啥，啊，快让他们解散，小王，给你们局长打电话，快派人来。

强子看看众人，都在看强子，却没人吱声。

有十来个主管，上次吃饭的时候强子有印象，有一人悄悄走到强子身后，小声说，王总吩咐了，只围人，不出手。

强子微微点头。

双方对峙着。

外面一阵汽车喇叭声，树华下车，跑进门口分开众人，让让，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