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９８艺术区：２０年后忆三毛

　　１１月２０日，初冬的阳光暖意融融。北京７９８艺术区，以不断制造文化事件而著称的布鲁姆画廊，《三毛“天堂之鸟”２０年忆——肖全摄影展》吸引了众多摄影爱好者和“三毛迷”。

　　肖全被称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拍摄了大量曾经或仍在大众视野里活跃的女人与名人。他拍摄的杨丽萍，如如妖魔，时如精灵，飘忽、神秘、深邃，充满仪式感和神圣感，成为一个时代美的象征。他镜头下的三毛则是真正的“原生态”，或光脚坐在街沿上，或纵情大笑，甚至随意咬手指，为三毛拍下最后的、独一无二的、最具美感的黑白影像。（左图：我镜头中的肖全）

　　这天恰逢展览开幕，欣慰中透着凝重的肖全，边放三毛的录音、放幻灯片，边对他和三毛之间的未了情缘娓娓道来，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１９９０年９月，台湾著名女作家三毛来到成都。那时刚过而立之年、对摄影刚刚出道的肖全，虽久闻三毛大名，却对三毛知之甚少。

　　三毛，原名陈平，１９４３年生于重庆黄桷桠，４岁时随父母去了台湾。著有《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雨季不再来》、《梦里花落知多少》等一连串脍炙人口的作品，以其浪迹天涯的特立独行和灵魂深处飘逸的文字，带给人心灵的震颤和痴醉。１９９１年１月４日凌晨，在台北荣民总医院，她以丝袜绕颈的方式，让自己年仅４８岁的生命倏忽而逝，留下一团迷雾……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那时的肖全，很想见三毛一面，于是一个当记者的女孩为他拨通了电话。结果在三毛并没约定同他见面时，他冒冒失失地闯进了三毛下榻的锦江宾馆６７３房间。见到三毛的第一眼，他就被一种特有气质所惊呆，不过他没有忘记将介绍自己作品的期刊《象罔》递给三毛。三毛一边看一边不断摇头，他心里打起鼓来。不料三毛却对他说：“不行，你把别人拍得那么美，也得给我拍。”

　　或许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上苍的有意安排，有时一个念头就是一个机缘，能成就一生的梦想。当天下午，三毛留出１５分钟给肖全拍照，但他一拍就是两个小时。第二天，肖全将洗出的照片拿给三毛看，三毛说：“肖全，你技术一流，但这不是三毛”。照片上身着白衬衫的三毛确实与“流浪者”的形象相差甚远。于是，三毛穿上“乞丐服”，和肖全走上成都的街巷、河边、院落，完全融入世俗之中，一切回归自然……两三天时间里，一幅幅经典照片就在不经意间完成了，那些寻常的故事让人回味无穷。

　　在一处茶馆，三毛倚墙而立，喝茶的老人不解地望着他们，“瞎忙什么呢，还不坐下来喝一碗？”三毛真的坐下来要了一碗茶。三毛笑得最灿烂的一刻是她跳上三轮车，并用四川话同车夫调侃。但很多时候，三毛是一种苍凉、落寞的表情。    在柳荫街，三毛让肖全和她一起抽烟，并说：“你那天一进来，我就知道我们一伙的人来了。”

　　在街头买包，老大妈要５５元，三毛说：“我是送给我弟弟的，太贵了买不起。”大妈笑了，便宜了５块钱。

　　回到酒店，三毛对肖全说：“我们在拍摄现场，都没怎么说话，全凭一种感应。肖全，我和你是通的。”继而又说：“明年夏天，你放暑假，我来找你。天太热，我们可以去个凉爽的地方，你拍照片，我来写字。”三毛还发给他一个２００元的红包，让他拿去买胶卷。

　　当肖全把照片交给三毛时，她将照片铺了一床，一个劲儿地说好。肖全说：“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构图影调和人物情绪都很完整。”三毛说：“不是完整，是完美、无价！你知道吗？我十几、二十岁就一个人梳着短发、背着包周游世界，２０多年了还是我一个人……这是我漂泊生活几十年的概括。”照片上的三毛，既有孩童般的率性天真，也有历尽苍桑的内敛自足，还有身为异客的自在逍遥、孓然一身的落寞低沉。

　　三毛给肖全签名留言：“小全，没有话说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个月后，当肖全惊悉三毛自杀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约好第二年夏天……”。

　　之后，为了两人之间的未了情，肖全寻访了三毛出生地重庆黄桷桠，找到了三毛居住过的院子和幼时伙伴；多次飞到台北，结识了三毛的家人和朋友；只身来到三毛灵魂栖息的地方——敦煌寻找答案……他以三毛为主题，出影集、办影展、开讲座，使“三毛精神”为更多的人感知和感动。　（董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