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其学校的“弹丸”之小可以想象,就像我们入住酒店的房间狭窄一样。
我们观摩学习的学校占地面积一般在3- 5千平方米,所有的课室、实验室、图书室、电脑室、多媒体学习中心等全挤在一栋楼房里。学校几乎连一个标准的篮球场也没有,有些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或半个篮球场,也都是见缝插针似的建成的。
物质空间的狭窄,却能激发人大胆的思考想象;香港“弹丸”之地的校园,同样激发着师生们的想象创造力。这样的想象创造,使他们教育发展的空间得到了不断延伸和拓展,而在这不断延伸和拓展的教育发展空间里,我们也不难看到香港教育工作者的那种求真务实的精神。
这样的校园空间,跟我们内地动不动几万以上平米的那些“示范”“重点”中学的豪华气派没法比,但是香港同行们却展示他们不一样的教育发展空间,使我们感觉令人汗颜的差距的存在。
在与信义中学交流当中,我比较关注学校的管理,向他们提了一个问题,你们是怎样管理教师的?问题一提出,坐在对面的三位信义中学最高行政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梁校长反应比较快,他拿过话筒,缓缓地说:管理教师当然有,作为校长,我既然有聘任教师的权力,理所当然也有解聘权,只是真正解聘教师有一套繁复的程序要走,因此,我一般不会启用这种权力的。说罢,他看了看我,觉察到这样回答似乎还不能满足我,于是,他又接着说:我想,我与教师也都是同工(相当于内地说的“同事”)关系,大家一起做事业;所以,更多的时候,有了问题,我就和大家一起检讨反思,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想法怎样把它解决。
梁校长的回答已经很努力,但我还是多少有些失望。因为,内地学校的“管理”是以名利为目标的激励鞭策机制;而所谓“激励鞭策”就有奖惩措施,说到底,就是将教师的工作与物质的精神的利益挂钩。如此一来,“管理”者如果没有“奖惩”的权力,似乎就“英雄无无用之地”了,而被“管理”者,如果“激励鞭策”不与名利挂钩,那么工作就会失去了动力,行为就会失去了约束。按照这样的思维模式,当然无法理解他的“管理”,怎么没有涉及考试排名检查评比,甚至连职称评审也没有了。
梁校长见我还在疑惑,就补充说:校长当然是领导,但这领导只是业务上的领导;我不是老板,老板是政府,因为教师的薪水是政府拨付的。这时,一旁的业务副校长进一步说:领导就是负责做事,每一个人都有事情要负责,在具体工作中也都是领导;比如我作为业务校长,负责的是全校的教学工作,但作为一个教员,在具体教学上又必须接受科主任(相当内地的教研组长)的领导。信义中学的行政官员补充这“领导”之说,强调的是“领导”者与被“领导”者彼此只是平等的同事关系。
后来在分组交流时,我们的交流更具体。有人问道:作为教师,你们的工作压力主要来自哪里?他们回答说:就是教学任务比较重,每天课时达三四节之多,而且还不是同一个年级的,甚至有时还要跨学科。我们接着问:这么多课,教案怎么写得过来啊。说到教案,他们感到有些不解。我们便追问道:难道你们学校不要检查教师的教案吗?那位业务副校长回答了我们的疑问,他说:我们没有教案这个说法,更不会检查教师备课的情况;作为一般性的课堂教学情况的了解,我们只会相互观课(相当于内地说的“听课”),最多,科主任把学生作业拿来看看,了解教师批改情况,做得好的,就让大家来学习,做得不够好的,就提出来,大家来分析反思,商量怎样改进。
听到此,我们似乎更不理解了,于是就问:那你们怎样评比教师的优秀呢?“优秀?”信义中学的科主任很不解的反问道,“优秀,不就是每个教员的特长吗?比如胡老师普通话标准,这就是他的优秀;而谢老师(坐在我身边的男教师)幽默风趣,上课时旁征博引,能吸引学生,这就是他的优秀;而我比较注意细微处,能在细节上找到精彩,这也许就是我的优秀。每教员的优秀加到一起就成了我们学科组的优秀,就构成了我们学校的优秀。为什么要评比彼此的优秀呢?教学工作是教师自己的事,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努力为学生服务。”
交流到此,我感到与这样的教师相比,我们不在他们的那个层次上:教师的工作,对于我们来说,很大程度上还只一个赚钱谋生的职业;而对他们来说,教学已经真正成为了一种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事业。
见我有点茫然无语,坐在我身旁的教师,就悄悄地对我说:其实,我们这里很少谈“管理”;我们讲的更多的是“服务”,行政后勤为教学服务,教学为学生、为家长服务。
由“管理”到“领导”,再到“服务”,标志的是内地与香港教育工作者不同的观念:说“管理”的,关注的是一种驱使别人干活的权力;说“领导”的,注重的是自己工作的责任;而说“服务”的,强调的是一种义务,追求的是一种境界。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