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云雀

 

珀西·毕希·雪莱（1792－1822）

唐凯／译

 

向你致敬，这欢乐的精灵！

你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只鸟儿

你来自天堂，或者天堂附近

无暇思索，义无反顾

饱含一颗心,飞腾而下

 

高，还要高

云雀，你竭尽全力，拔地而起

犹如一团云火

你忘情翕动那深邃的蓝色天光

歌声依旧高亢，高亢超越以往

 

在下沉的，太阳的

金色闪电里，在明媚的

云端之上

你飘浮，奔忙

像无形的欢乐，赛跑，才刚刚亮相

 

甚至，那苍白的紫色

也在飞翔的周围消融

像一颗天堂里之星

在广阔的日光中

你隐去身形，但是，我却听见了你的欢腾

 

你像那银色苍穹的箭羽

清冽披靡

你耀眼如紧簇的灯光

清晰划出白色的黎明

直至飞逝――你仍在天空

 

 

整个大地和天空

都因有了你的声音而嘹亮

犹如，当黑夜裸露

从一只孤独的云朵

月亮倾泻出她的光束，而天国也随之溢出

 

 

你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

有什么能与你最为相近？

从彩虹，云朵流不出

如此晶亮的雨滴

而你的现身，却带来美妙的雨之旋律

 

像一位诗人

隐侧于思想的光辉

吟诵着随性圣美的诗句

直到这个世界

造化成一种感知――它不再听从于寄望和恐惧

 

 

像尊贵的少女

独倚楼台

排解负重的爱情

幽幽守望

有了甜若爱情的音乐，一颗心，溢出闺房

 

 

像莹火虫

在一滴露珠的水谷里泛着金光

毫不隐藏

它悬浮的“色相”

在花朵与青草之间掩映，任你的目光，把它屏障

 

 

像一朵玫瑰，枝丛包围

幽蔽在自己绿叶的深处

虽历尽热浪的摧残

它依然将芳香绽放

用极尽的甜美，把鲁莽的强盗击昏

 

 

春雨降落的声响

掉在晶莹的草地上

甘霖催醒了花瓣

所有的已往

都是愉悦，清新，明朗，你的音乐超越一切

 

请告诉我们，无论你是精灵，还是飞禽

什么才是你圣洁的思想

我从来没有听过

对爱情和美酒的极力赞美与渴望

能像你这样如此神奇地，迸射芳菲

 

合唱的婚礼

凯旋的圣歌

与你相比，尽是空洞

和吹嘘

那闪烁其词的东西，总感到是一种做作

 

是什么物质

构成你欢乐之源

是什么样的田野，波涛，还有山峦？

是什么样的天空或者平原？

什么才是属于你自己的爱？是什么样的对痛苦的愚昧不防？

 

 

有你明媚奔放的欢乐

倦怠就此远离

所谓烦恼的阴影

从来就无法向你靠近

你付出了最爱，但却永远不知道爱的“厌腻悲哀”

　

 

醒来或者睡去

对死亡的理解，你更胜一筹，相信所谓死亡

比我们凡间的噩梦更真更深

不然，你的歌声

怎么能会在这样晶莹透彻的溪流里流动？

 

我们总是瞻前顾后

杞人担忧

哪怕是我们最真挚的笑声

也交织着某种痛苦

我们最甜美的歌曲，也总是泄露最伤悲的情愫

 

然而即使我们能够鄙视――

憎恨，傲慢，与恐惧

即使我们生来

就不流下一滴泪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近你的欢乐

 

比所有的欢乐

更加欢乐

比所有的书中宝藏

更加珍贵

你成诗的技巧在于，你蔑视“下界的一切”

 

 

教给我，你一半的欢快

你的大脑一定知道

有如此优美和谐的狂放

就要从我的嘴唇飞出

想必全世界就会听到，就像我现在听到的那样！

 

2008-11-23

 

2010.09.20　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