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王少维金品卿题款代笔人作品的新发现

李俨

       近日我在整理图片资料时发现了一件最珍贵的大花瓶。花瓶的正面为王少维所作人物图，其上方之瓶颈处写着八句诗，末署：“时在庚辰秋月，为松圃仁兄大人大雅清品。弥山弟涂家杰题。”下有白文“弥山”印。人物图的左侧，署款：“少维王廷佐画”，白文印“王印”。花瓶的背面则为金品卿所作花鸟图，右侧写着：“仿华秋岳画法奉松圃亲家大人雅供。定占黄衍之持赠，选于昌江珠山之环亭。”朱文印“定占”。左侧署：“品卿金诰画”，白文印“诰”。

        这是一件光绪六年的人物、花鸟云耳大瓶，据说2013年底购于英国小拍。它的器型和书画对我们藏家来说很有似曾相识之感。

       首先，在书画方面具有金品卿的典型特征，不但可以使人能一眼看出作者为金品卿无疑，还自然想到景德镇陶瓷馆也藏有金氏人物、花鸟云耳大瓶，两者器型、高度和书画差不多完全相同。但不同的是，此瓶敞口外侈，光绪六年所作，而馆藏品却是盘口，作于光绪八年而已。

       其次，从署款方面来看，此瓶乃是黄衍之定制的馈赠之物。黄衍之的名字，曾数见不鲜，是大家比较熟悉的人物。他定制了不少王少维、金品卿的作品，如同治十一年金品卿墨彩人物大瓶、光绪元年王少维画、黄衍之、王凤池跋人物瓷板以及同治十三年张锡祜墨梅瓷板等。现已知他为亲友或自己而定制的存世作品，就达十一件之多。

       同样，松圃之名也并非首见，他在光绪七年定制金品卿的花鸟一品锅，也是持赠人。

       这件大瓶的署款中，唯一首次出现的名字就是“弥山弟涂家杰题”。这显然是一件前所未知的珍贵的原始资料。并且，这一题记证明了此金王二作的题款，原来是由涂家杰代笔的。虽然我们对涂家杰完全是陌生的，但他的书法对我们来说却并不陌生。因为他的书法出见于金品卿的作品中，可见金氏作品的题款大多数则是由其代笔的。除了涂家志代笔以外，还有目前所见金品卿最早的作品——同治九年的墨彩人物四爱图方瓶，而其题款则是由公坤代笔的。这一发现为涂家杰的题款代笔增加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公坤，一名荫，工楷书。他的作品仅见于此，极为罕见。不过，金品卿同治十一年墨彩大瓶的楷书题款与之有点相近，或许亦出自他的手笔。

       关于涂家志的代笔，下面举一件光绪七年的金品卿山水瓷板（见徐锦范、陈兵《中国晚清浅绛彩瓷器》第152页）为证：此作题款中的“月”、“弟”、“仁兄大人清玩”等字，以及“廷”、“写”二字的建之旁、秃宝盖，与上述“弥山弟涂家杰题”中的字及其“筵”、“家”二字的偏旁相比较，可以看出两者确系同一人的笔迹。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涂家志不愧为书法行家，他用笔灵活多变，虽然有的笔画与风格不尽相同，例如他的字有时候笔画偶然很细，并且几近于楷书，如光绪十年金品卿花鸟圆板（同上第153页）的代笔，但从不同的变化中仍旧可以看出相同的笔迹来，可见他的书法似有殊途同归之致。至于王少维的题款，殊少涂家杰的代笔之作，所见者于此之外别有光绪二年的山水洗盆（同上第168页）、同治十三年的山水瓷板（见熊中富《珠山八友》第39页）等。

       大家知道金王二人是清末官窑的瓷画大家，所以这里就不多说了。据江西《乡试硃卷》载：“涂家杰字载歌，一字笃生，号伟人”，南昌府义宁州（今修水县）人，生于道光二年（1823），为咸丰壬子（1852）科举人。另据考察，涂家杰曾著有《义宁州志·艺文志》（同治十二年刻本）与《弥山诗草》（据说见于同治十三年《九江府志》）。由此可见，他学问甚博，字写得很好，亦工诗词。清同光时期任职于御窑厂，虽曾为金品卿、王少维题款代笔，但其身份则在二者之上。这件大瓶与那同治十三年金氏红梅帽筒的题诗，大概都出自弥山的手笔吧。

       在金品卿存世作品中，除了大多数作品都是涂家杰的代笔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作品的题款却与此完全不同，其年代有光绪三、九、十三年等，这些作品的题款书法可能是金品卿本人所写，但都不及涂家杰的笔法精到，这或许即是金品卿的题款何以由他人代笔的主要原因吧。而涂家杰的书法，婉转多姿，颇有家法。他的字或遒丽刚劲，或老辣浑重，真可与金品卿之画相辉映。 

2015-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