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生活》（组诗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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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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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星上看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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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星上看地球

地球是蓝的

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耍过的玻璃弹子球

沾满寂寞的天蓝色光辉

在宇宙漂浮，难受

就像我们易脆的心情，易脆的命运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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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啦，那颗小小的，孤独的玻璃弹子球

在太空是那样容易失落

不是被我们自己碰破

就是被宇宙的手指敲脱

小小的，宇宙无外不在的无形的手指

如黑洞随便发出的一缕叹息

地球，就莫名其妙消失于火星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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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我们

在这脆弱的蓝玻璃弹子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吃野生味，糟蹋水，把痰吐进花园

吃石油和熙，一直没能填饱我们的肚皮

让核爆把地球洞穿

贪婪，黑暗，在金钱的怀抱里失去情欲

砍树，沙漠，成为我们赠给海洋的礼物

而在未来的早餐桌上

只剩下祖先的遗容和婴儿的骨灰

我们在蓝玻璃星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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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星的记忆里

地球曾经升起，降落

宇宙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

她让所有星球发生嫉妒

因为蓝色，因为海，因为云团和空气

她是那样容易破碎

如同花瓣上鲜嫩的露珠

我们失恋的心情，求婚碰壁的心情

婴儿吸毒胎儿抽烟的心情

金鱼喝酒而诗集被焚

这一切脆弱心情

都比不上这颗蓝玻璃星球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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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颗蓝玻璃星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伤风感冒，远离非典

啊的一声，谁又把酒疯撒到了窗前

我们在最白的画布上面最黑的黑烟

在最清的清水上倒最污的污点

我们健康，美丽

但是河边上早巳堆满了我们憎恶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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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是这样气得发抖！

磨菇云触及阴暗的隐痛

曾经，火星也是蓝玻璃星球

森林，海洋，积雨的天空

一瞬间变成红色的沙漠

如今，在火星的夜空里

地球独一无二，更加易脆了

地球在黑暗的太空悄悄升起

旋转，萤火

随便哪一只黑暗的手轻轻一碰

她就永永远远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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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杀害的是鹰，保护的是鸡

我们尊重的是塑料花，毁灭的是野玫瑰

我们饮一滴现代人的酒

付出的是整代整代后来人的眼泪

我们就这么个社会

我们就这么群人

从火星看地球

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呀，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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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星看地球

快保护我们唯一的眼睛！

快保护我们唯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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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5.26.（发表于《诗潮》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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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想六万年后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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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都到哪里去了

遐想六万年后的火星

再一次像二零零三年九月那样

离人类最近，和地球大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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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灰灰沫沫

尘埃中的尘埃，我们无话可说

但是，那时候的人类还在吗

地球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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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想六万年后的火星

究竟，迷惑着哪样的一双双

忧伤的眼睛，迷惑着，红色沙漠下

渺茫生命的，虚无的认识

就像杨然今天的眼睛

就像杨然今天的认识

越过冉义中学教学楼有限的空间

看见火星离月球这么近

离地球这么近，仿佛伸手一摸

就可以使上面的红色沙漠落下来

覆盖我们并不太多的森林

惊扰我们更加脆弱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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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六万年前一样

地球上有哪一双眼睛

曾经瞄准过火一样的火星

像远古人类对月球的思考

对火的思考，对盐和水的思考

有谁，曾经认真思考过未来的地球

六万年后的地球，就像杨然今天

站在冉义中学墙外的田野

想象从火星上来看看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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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六万年时空旅程

所有的风云都想入非非

昆仑发虚，喜马拉雅发虚

乞尼罗和亚马逊发虚

不知道万里长城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白宫、凯旋门、艾菲尔塔、克里姆里宫

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六万年茫茫时空漫漫的步履

一如五千中华文明走了十二个轮回

十二月的花，是不是依然开放在

风光无限的悬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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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一个充满生命忧患的人

才有那么一双留恋火星的迷茫眼睛

忧患扭曲的时空

我们的地球，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

经不经得住太阳风的感冒咳嗽

黑子的暴力，是不是依然穿过地球的肺部

我的学校呢，我的办公室呢

我的电脑呢，我的诗集呢

是不是早已化作尘埃

我热爱的民族、语言、音乐和美食呢

是不是依然是美名传天下

沿着六万年的轨迹

是不是也在九月十二日

火星来到和地球大冲的地方

看见一个念念不忘的人，依依不舍

怀念彗星，怀念美梦

怀念一切和火星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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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想六万年后的火星

一定想得起我美丽的女儿

她也和我一样，热爱行星的光环

收集各种散布在太空的光辉

星星是不是依然按照过去的程序

排列那些无序也是有序的图案

照亮人类孤独的午夜，哲学的午夜

宗教和诗歌绵绵失眠的午夜

我的女儿，她正在美国辛勤读书

我的女儿，她也和我一样

一说起六万年后的火星

她也咯咯咯地笑了，她说

“我们早已成了灰灰沫沫的灰灰沫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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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怀揣着地球人不灭的幻想

遐想六万年后的火星

也在九月十二日的午夜

与地球大冲，八大行星形成十字架

看见地球森林多了，淡水多了

贪婪的城市重新回归河边的草棚

鱼和鸟自由生长，就连恐龙也已复活

牧歌荡漾在星座上空

而最美丽的事情是，火星上已经有了

人类的足迹，空气重新在那里清新

而在月球的地下，城市讲究真善爱美

过的是精致生活，杜绝了一切浪费

人类和平、思考，捍卫精神和幻想

我纷飞的心早已融入生命大循环

我在地球上留下一首火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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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六万年后的事了

当火星再来临地球上空

人们会说：这是六万年一轮的美事

人类已经在月球和火星之间自由来往

凭了杨然一首诗，人们会说

二零零三年九月十二日

火星与地球大冲

而那位六万年前的诗人

他的一切的一切，早已灰灰尘尘

成为生命脚下最细微的空空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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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09写于斜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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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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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五年五月十九

勇气号火星车稍事歇停

古塞夫环形山寂寞环境

睁着浑沌初开的大眼睛

那是人类第一次看日落

在蓝得深蓝的苍穹下,在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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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得深蓝的浑圆大苍穹

蓝得灵魂与宇宙梦想成真

大地展现深黑无边的大骨格

意志之铁与幻灭之钢融为一体

太空透明到无法穷及的宛然遥远

火星日落,看一点雪球支撑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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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地球上血红的情调正好相反

这火星日落何其冷酷,渺小,决然毅然

概括了人类有史以来所有孤独

一点轻微骚动构成一部时代负重

宛如古塞夫环形山亘古的默默无言

告诉我:漫步虚无跟漫步永恒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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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一瞬,勇气号火星车稍事停歇

宇宙眨眼的二零零五年五月十九

我跟所有人类的优秀分子一起

隔着遥远的和平之旅,看火星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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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06（发表于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非主流诗歌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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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我到火星去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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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我是成都和尚

要到火星去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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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葬身之地

石像或座谈会

展览馆或纪念碑

这些，都毫无意义

从一个宫到另一个宫

一个院到另一个院

一个寺到另一个寺

乃至，从编辑室到浣花溪

全都人满为患

从父辈、我辈到儿孙之辈

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那么，到火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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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纬三零八度

火经九十七分

到那里去

那里有一座山，叫杨然山

那里有一条河，叫杨然河

那里有一个村，叫杨然村

是我命名的

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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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一个庙，叫杨然庙

庙里有一个和尚，叫杨然

说的是成都话

写的是成都诗

念的却是火星上的成都经

讲的是一个成都诗人

永远喜欢在火星上瓜木兮兮

一个人不识，一个人不认

一个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一个人写诗一个人读

一个人觉得很舒服

一个人想睡就睡想醒就醒

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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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庙里讲故事

讲的啥子呢?

讲的是从前有一座山

山上有一座庙

庙里头有一个老和尚在讲故事

讲的啥子呢……

这样可以讲一辈子

永远也没有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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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梦正香

我已经写好了一本经

要念一辈子

我要到火星去

我要到火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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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1日写于义渡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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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生活》

——致艾丽莎.卡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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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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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

要用梦里的声音

为你写诗

眼下已然七月流火

我看见新月

她又在天边挥镰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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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橘红色亮光铺天盖地

沙丘砾石在四周展开

“这个星球太酷了！”

你说对了

在这个罗马战神版图上

你要用四种语言

跟这个世界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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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坛坛罐罐

是这些仪器仪表

你喂养的鸡鸭鹅兔

是这些电灯电脑

呵，这就是火星生活

巨大的飞船房屋

第一个倾听你雅语开口

而你记录的一切

地球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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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你是孤独的

用什么描述

你的空气，你的水

阳光显然已有点虚弱

以及，那些影子

那些风，那些云

能不能听见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似有似无

不知我说没说对

撞击坑峡谷是有血液的

温暖却很僵硬

你必须制造柔软

就像每天的睡眠

要靠科学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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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的确就是孤独的

孤独得至深至远

无法形容

有没有机器猫和你做伴

这是个谜

就像卫星和卫星捉迷藏

可以想象你的湿度

你的呼吸

一件厚厚的太空衣服

伴随你走，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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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起居，是那么飘浮

钟表对你还有没有用途

你的食物，是大千液体

永远要不厌倦重复

软管与软管之间

拥有全部的美食

就这样，你智慧而生

温雅而活，这一切事实

这地球都看见了

谁说你是孤独的

你和整个人类

都是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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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总统

也不是教师

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你

活生生的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在火星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举目望一望地球

是经常的事

还是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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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们在地球上望月

如今，我们也望火星

望月，很近很近

而望火星，很远很远

而你刚刚开始

眼前的物理化学

光学和天文学

你的火星生活

跟植物无关

微生物还在哪里冬眠

结冰的水

在很深很深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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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跟动物无关

你只有你

满目试管屏幕

数字闪烁

天空在头顶缓缓转动

这永恒刚刚开始

你一切的一切

不能把我的灵魂带走

我回到思想

用一双眼睛寻找

你的幻影，你的梦

总有几滴存在

会被我如幻意识

你的信息，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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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火星生活

你的火星生活

我必须怀念那匹

黄昏下最后的恐龙

眼下已经七月流火

黑乎乎的森林已走到尽头

永远地，对时空来说

我们是地老天荒

你是天长地久

谁说你是孤独的

你和整个人类

永永远远

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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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7月12日写于碧波苑

[注]图片说明：她正准备成为第一个人类在火星上，她将永远不会返回地球。出生在美国路易斯安纳州的艾丽莎.卡森将乘马斯克的龙飞船飞往火星。这一生不结婚也不生子，也不再回到地球，一个人将在火星度过孤独的科研余生。人类发展到今天，总有一些高贵的灵魂，让你望尘莫及，肃然起敬。（图片资料引自稚夫2021年6月16日发布在“朋友圈”的贴子《宇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