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我可以再爱你吗（44）

文/朱衣点头

1

何平没跟闻静谈自己目前的婚姻状态，也不知道该如何谈，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状态。所以何平只是跟闻静说，既然结婚了，就必须往下过。

何平走的时候，闻静跟在后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在她看来，已经证明了何平目前并不幸福。送到楼下，闻静说，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就找我聊聊，当我是个朋友。

何平知道自己不是不想见闻静，也不是不想跟她聊心里话，而是不敢见她。当初跟闻静在一起时，那是爱情，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相处。正因为这点，任何时候跟她在一起，内心都有些不一样，何平很怕自己跟她在一起次数多了，那种不一样的感觉难以控制。

跟刘欣燕在一起时，已经把爱情的重心偏到了婚姻。也可以说，是闻静突然跟自己分手，对爱情产生怀疑的情况下选择婚姻。但无论如何，已经选择婚姻，就必须对婚姻负责。虽然有无奈的地方，也只能让无奈延续下去。

2

郭玉芳把饭放到刘欣燕面前，坐下来，说，何平出去了？刘欣燕说，凯杰叫他过去有点事。吃了一会，郭玉芳说，前几天你俩是不是有矛盾？

刘欣燕说，没有。郭玉芳说，就别骗我了，是不是因为她妈？刘欣燕说，真的没有。郭玉芳看着她一会，说，欣燕，跟你商量个事。刘欣燕说，什么事？

郭玉芳说，这事我跟你姐也商量过几次，还是想让孩子姓刘。刘欣燕放下碗，说，为什么？当初您不是说孩子姓不姓刘无所谓？

郭玉芳说，想了很久，还是不甘心，所有一切都是我家的，而且这段时间看何平在店里的表现也不是那么优秀。

刘欣燕说，这跟他的能力有什么关系？您认为他能接受？郭玉芳说，当然有关系，如果有能力怎么会接受家里给的一切？既然接受了我们给的一切，就要接受孩子姓刘。

刘欣燕说，我不答应，这样只会让我跟何平之间产生矛盾，以后还会幸福吗？郭玉芳说，傻丫头，你难道不希望刘家有继承人？不行的话，花点钱再生一个，让第二个孩子姓何。

3

刘欣燕说，老妈，这会损伤何平的自尊，他绝对不会答应。郭玉芳说，已经到这一步，他只能答应。

刘欣燕看着爸爸，说，老爸，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您也同意老妈的想法？刘云根说，这事你妈已经跟我说过，作为男人角度，我知道会伤何平自尊，但如果何平愿意孩子姓刘，我当然开心。

刘欣燕说，假如何平不答应呢？您们希望看到我们之间有矛盾？郭玉芳说，这事你就不用担心，我跟你姐会处理。

何平回到家，看刘欣燕坐在客厅发呆。何平看着她，心中又觉得愧疚，非常不希望再骗她，偏偏总是要骗她。

何平喊了一声她，刘欣燕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何平也坐下来，看她不说话，心里却想，难道她知道自己刚才是去见闻静？

何平说，怎么啦？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刘欣燕还是没看他，轻声说，有时真希望你跟姐夫一样，生在有钱的家庭，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何平感到奇怪，问，什么意思？刘欣燕说，没什么，洗澡去吧，早点休息。

4

魏天亮坐在客厅听刘欣敏说完，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胡闹，你跟你妈怎能做这种决定？刘欣敏看着很少发火的丈夫，说，冲我发什么火？这是我妈的意思，当然我也觉得这样的结果不错。

魏天亮说，何平虽然是个外地孩子，虽然暂时接受了我们的帮助，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尊，你们这么做，他跟欣燕还会幸福吗？

刘欣敏说，可我下午找他谈的时候，他表现的很平静，也没反对。魏天亮说，那他同意了吗？刘欣敏说，也没同意，几乎都在沉默，但我觉得他应该接受了。

魏天亮说，应该接受了？这只是你的想法，接触这么久，大概了解一些何平的性格，他是那种很难把内心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而且，根据我的判断，何平并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种能力平平的人，只是因为他追求的生活不一样，一旦有合适的经历与合适的环境，能力才会展现出来。

刘欣敏说，我到没看出来他会展现什么样的能力，只是感觉人还老实罢了。魏天亮看着她半天，说，算了，跟你讲不清楚。

5

何平也不知为何来敲闻静的门。闻静没问他为什么来，只是说，还没吃吧？我去烧点菜。闻静进厨房忙着，何平坐在她床上。

下午跟刘欣敏聊完，何平在街边溜达，不愿回家。刘欣敏说的那些话让何平内心一下气愤起来，更气愤的是他问刘欣敏，欣燕知道吗？刘欣敏说，我妈跟她说过，她没反对。

何平可以不在乎其它人的想法，但必须在乎刘欣燕自己的想法。难道结婚前，刘欣燕就已经默认自己是上门女婿？难道从一开始，她就跟家人一起慢慢把自己推到这个位子上？

下午她去医院检查不在店里，是不是故意留空间让她姐来跟自己聊这事？本想去找刘凯杰，谁知来到闻静住处。或许是前几天闻静找过自己的缘故。

闻静把饭菜端到桌上，说，吃吧。何平慢慢吃着，闻静已经吃过，坐在旁边，两人都没说话，屋里很安静。

何平吃完，闻静把桌子收拾干净，两人还是安静坐着。何平突然发现很喜欢这种安静，这种安静往往比语言更温暖。

坐了很久，何平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闻静没说话，跟在后面送他下楼。到楼下，何平转身看着她，说，谢谢。闻静笑了笑，然后看着何平离去的背影，站了很久。

6

何平进客厅坐下，刘欣燕说，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何平没说话，抽出烟点上。刘欣燕看他一会，然后问，我姐下午找你了？

何平看着她，说，既然知道何必问我？刘欣燕说，什么意思？何平说，没什么意思，既然早就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刘欣燕站起来，大声说，何平，你少冤枉人好不好，我是晚上吃饭时才知道这事。何平说，那还真是巧，你姐找我，你就正好不在店里。

刘欣燕说，我去医院检查，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平说，前几次都要我陪你去，怎么正好今天不用我陪？刘欣燕说，谁说我不想你陪我？是丽丽今天在家，她要陪我去，我就没让你跟我一起去。

何平说，算了，争论这些毫无意义，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刘欣燕说，是的，老妈前几天是跟我提过。

何平说，那你还说我冤枉你？刘欣燕说，可我没同意，只要我不同意，她说什么也没用。何平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7

刘欣燕说，我怎么告诉你？难道我想惹你生气？何平说，现在你姐跟我说，我就不生气了？

刘欣燕说，何平，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我也没想到我姐今天找你说这事，这几天为这事，我一直跟老妈在争论，从小到大，所有事都听老妈的，惟独这件事我坚决反对，已经让她很生气。

何平说，你就没想到我会生气？刘欣燕说，我知道，但我夹在中间很为难，一方面希望你跟我一起永远开心，另一方面也希望老妈能开心，所以请你体谅我？

何平说，怎么体谅？让孩子姓刘？刘欣燕说，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别误会我，至于孩子姓的问题，刚才就跟你讲过，我是反对我妈的想法。

何平说，假如她坚持呢？刘欣燕说，你放心，我会说服她。何平看着她好一会，说，希望是这样吧。说完就进了洗澡间。

8

这次争论后的几天，何平跟刘欣燕没再讨论孩子姓什么的问题，彼此有意识避免谈这个问题。何平也不去刘欣燕妈妈家吃饭，刘欣燕也没勉强他去。

但何平知道，刘欣燕显然没说服她妈，假如说服了她妈，刘欣燕早就跟自己谈了这问题。两人之间渐渐多了些压抑的情绪，无法有以前那种单纯的轻松感。

何平内心更复杂，有时是独自愤怒后的强烈自尊，有时是独自愤怒后的强烈自卑。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强烈自尊就是由于强烈自卑形成的。或者应该这么说，一个人的强烈自卑容易形成强烈的自尊。

何平的自卑来自他在依靠刘欣燕家经济条件，包括房子，包括店面。这些因素让他不愿去面对刘欣燕妈妈。也可以说是在刻意回避。何平不想靠自己的妻子去解决这些问题，偏偏又无能为力。

有时，刘欣燕在床上轻声叹气，说，早知道就不让你辞职，起码那样你的经济是独立的。又轻声说，要是按你当时的想法就好了，给他们打欠条，算是借他们的钱，而且没必要开这么大的店，少点资金就行。何平明白她的意思，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