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今天的故事之前,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古代的“五刑”制度。
谈到古代如何对罪犯实施处罚,“五刑”一词被常常使用。虽然,这不是古代刑罚的全部,但至少,它是主流。
古代“五刑”,以秦汉为界,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汉文帝之前,“五刑”一般指墨、劓、剕、宫、大辟五种。汉文帝改革,废除肉刑,又经北魏、北齐、北周等的调整,至隋唐,“五刑”始定为笞、杖、徒、流、死五种,一直沿用至清。
墨,指在罪犯面部,主要是额头刺字并涂以墨,这是最轻的刑罚。战国和秦时,也称黥刑,被普遍使用。
劓(yi去声),指割掉鼻子的刑罚。
剕(fei去声),指斩断足部的刑罚。
宫,指男子割势,女子幽闭的刑罚。中国最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就曾受此刑。
大辟,即死刑,名目繁多。如绞、枭首、弃市、腰斩、烹、炮烙、车裂、醢、凌迟等。
笞,指用竹板或荆条抽打犯人脊背或臀腿的刑罚。
杖,指用大竹板或大荆条拷打犯人脊背或臀腿的刑罚。
徒,指徒刑,强迫劳役。
流,指流放到边远地区服劳役或戍边。
死,指死刑,分为斩和绞两种。五代时,始有凌迟。
我们今天要讲的,便是一个身受墨刑的刑徒,从地面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的轮回故事。
此人名叫英布,自小便不是个省油灯,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打归打,瓦照揭不误。村里的鸡鸭鹅狗别入了他的法眼,入了就一定寿终正寝。父母这个愁呀,什么招都使了,就是不管用,最终,只能求助于神仙。于是,一个玉皇大帝的尊贵使者被小心翼翼地请进了家门。使者双目微闭,摇头晃腚,兰花指掐住,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二目圆睁:“哎呀不得了,此儿将来必成大器,裂土封王。不过,在此之前,当有一难,难在五刑之末。”
英布终于长大了,也终于,由于犯法,被判了黥刑。英布这个乐呀,比成功偷获邻家的鸡鸭高兴上百倍,把脸扬得高高地对行刑者说:“快来刺吧,多刺几个。”弄得行刑者以为这小子不是躲过了滔天大罪,就是脑子出了问题。行刑完毕,英布欣然笑曰:“人相我当刑而王,几是乎?”所有知道他说这话的人,都在嘲笑的同时同情地想,这小子脑子真出问题了。
可黥布(从此之后,人们就叫他黥布)不这样认为。从此之后,他象接受了救赎一样,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胸怀凌云之志,象狼一样睁大双眼寻觅机会的男人。那个算命的用脚趾头都能算出,这样一个坏蛋一定会犯法。但是,再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可能真正算出,这个坏蛋竟然真的会裂土封王。
不久,黥布被送往骊山,给秦始皇修陵墓。郦山刑徒共有数十万人,黥布结交刑徒中豪杰之士,很快就率领一伙人逃入江中做了强盗。
陈胜起事,黥布眼看天下大乱,机会来临,遂聚众千人,揭竿而起,投到项梁帐下。
在项梁帐下,黥布作战勇猛,常为先锋,深得士卒爱戴。别人都以为他天生胆大如斗,哪里知道,他是因为相信了那个算命大仙的话,一直以为自己有神灵护佑。这就好比清末的义和拳,都认为自己可以刀枪不入。你别说,这死神也是欺软怕硬,黥布越不怕死,还就越是没事,皮都没擦破一块,并且常常以少胜多,击溃秦军。尤其是在项羽破釜沉舟,击败章邯的战役中,黥布居功最高。所以项梁虽很快战死,但项羽更加器重黥布。楚军能够大破秦军,功冠诸侯,黥布功不可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执行项羽命令,坑杀秦国降卒二十多万的人,就是黥布。此人上一辈子,和阎王爷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公元前206年,项羽分封诸侯,黥布被封为九江王,建都六县,和刘邦平起平坐。这么快就裂土封王,估计神仙都没有想到。
第二年,黥布又根据项羽的指示,将被项羽尊为义帝的楚怀王芈心截杀。至此为止,黥布是项羽最大的帮凶。对黥布来说,仁义二字狗屁不如,利益二字价值千金。
所以,随着黥布翅膀渐硬,他和项羽的蜜月期,也告一段落。
公元前205年,项羽讨伐齐王田荣,又战刘邦,征黥布兵,黥布均称病不往,两人开始有隙。项羽不止一次派出使者,责备黥布,并召他前往,黥布越发害怕,更不敢往。估计他一定是以为,保佑自己的神灵,没有保佑项羽的官大。公元前204年,刘邦派随何成功策反黥布,楚汉战争的天平倒向汉这一面。
公元前201年,黥布入九江,策反大司马周殷,合兵攻楚于垓下,项羽自杀。天下定,刘邦封黥布为淮南王,建都仍然在六县。
公元前196年,刘邦杀韩信,黥布内心开始打鼓。紧接着,刘邦又杀梁王彭越,并把他剁成肉酱,分赐诸侯。当肉酱送到淮南国时,黥布正在打猎,看到肉酱,大恐,开始暗中集结部队,侦查临郡动向。
就在这时,一件桃色事件,在刘邦想睡觉的时候,适时地给他脑袋下面,放了个枕头。
黥布有个爱妾得了病,给她治疗的医师和马屁精中大夫贲赫家正好住对门。这爱妾多次去医师家治疗,贲赫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拍马屁良机,就准备好丰厚的礼物,并和那爱妾一起在医师家饮酒。爱妾投桃报李,在一次和黥布成功的巫山云雨后,枕边香风阵阵吹出。黥布一听,这小蹄子终日呆在府中,也没听说和贲赫有亲戚关系,怎么对这家伙如此了解,一定是给老子带上了绿帽子,大怒而去。贲赫知道后,吓得差点没中了风,心想,这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小命难保,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贲赫逃奔长安,状告黥布谋反。
刘邦一听,机会来了,就和萧何商量。萧何主张慎重,派人先去调查。那边黥布本来就疑虑重重,做贼心虚,贲赫这一跑,使者又一来,眼看也瞒不住,索性就把贲赫全家一杀,起兵造反。
刘邦御驾亲征。此时,大势早定,君臣早分,天下已平,百姓异常厌恶战争,黥布之举,实乃逆天。所以,很快战败,被番阳一农民所杀。
短短十几年间,由刑徒到王爷,又由王爷到孤魂野鬼,黥布用几十万人的鲜血,演出了一场悲喜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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