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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6 09:59:23)一个人的动物园
段奇清
他苦吗？其实他觉得内心是快乐的。
来到湖北恩施凤凰山森林公园，上一座山过一个隧道再往左拐，就能看见一道铁门，门后有一位白发及肩、身形瘦削的老人，他是出生于1940的罗应玖。或许你会疑惑：留一头及肩的长发做什？待他说出原由后，一定令你大为感动。
原来，每当罗应玖剪发后，他的伙伴们一个个会皱眉毛瞪眼睛的。而为了不让伙伴们不高兴，他不再剪的头发就越来越长。不错，这些伙伴是一些动物，罗应玖兼这个名叫“凤凰山森林公园动物园”的园长、饲养员、保洁员、兽医、采购员、保安于一身，故而，人称这是“一个人的动物园”。
兴办这个园是要让动物们高兴吗？最初他只是为了救一些动物的命。那还是36年前，罗应玖46岁，从部队转业的他尚在清江电影院工作。一天早上，喜爱到市场上转悠的他见到“野味”摊前，一个人正在叫卖一只丘鹬。那鸟儿不停地鸣叫着，声音凄婉，罗应玖的心不禁一沉：这么美丽的鸟儿竟要成为盘中餐！罗应玖花了5元钱把它买了下来，养在了电影院自家的院子里。
从那后他总放心不下有人糟塌动物的事，常常在“野味”摊前转悠。果然，在那儿他又见到一只腿被捕兽夹夹断了豪猪，正在哀嚎着。卖者要价14元，这可是他月工资的五分之一！他咬咬牙，将它买了下来，并为它治好了伤。听说他“收容”动物，一个杂剧团要把一只老虎卖给他，那只老虎不仅老病，而且“瘦得几乎只剩一张皮了”。罗应玖看着心疼，二话不说便把它买下。
由于电影院后院对着市政府招待所的窗户，罗应玖收容动物的事不久被市政府知道了。1989年，恩施市政府、市共青团等部门共同倡议：“为恩施儿童做一件好事”。当时恩施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动物园，政府便把的眼光投向了罗应玖的动物。很快，动物园办齐了各种证件。
动物园开始也很红火，可由于动物不多，且都是因他的爱心所收容的，除断了手掌的黑熊，老迈的老虎，再就是瞎了眼睛的老猴子，以及没有尾巴的孔雀……
虽说是市动物园，却由罗应玖自负盈亏。开始是20元一张门票，孩子们的新鲜劲一过，降到10元也少有人光顾。可要知道，养动物是很烧钱的。就说食物，有几只乌龟，不仅吃肉，还爱吃水果；那买来时“瘦得几乎只剩一张皮了”的老虎，他天天给它喂几只鸡，才慢慢变得有副模样了。
“这两天下雨，没人看动物……这肉钱，过年前一定还，一定还……”每天天不亮，他就推着一辆年久失修的自行车，去市场买动物一天的食粮。肉价上涨，老罗囊中羞涩，低声恳求。尽管把每个月4000元的退休金全都投了进去，资金仍有较大缺口。这下可苦了妻子儿女，儿子有怨言：为什么自己和妹妹只能吃南瓜饭、南瓜汤，但是黑熊、老虎、狮子顿顿有肉吃。由于节俭，吃得太差，无钱治病，2008年，女儿和母亲一样因心脏病去世了。
缺少资金，苦了妻儿，更是苦了罗应玖自己。一次，一只猴子“出走”。寻找途中，他却不慎从山坡上摔下来，腰部的骨头摔折了。他怕花钱，一直没有去医院治疗。伤筋动骨100天，其间本来要一直躺着不动，但不到一个月，他非要给动物去买吃的，他担心妻儿买的食物动物不爱吃，结果导致他驼背，直到至今。
面对困境有人曾建议：许多动物园都是通过“顾客买饲料喂动物”的方式生存并获得盈利。可罗应玖认为这样动物饮食不规律，会伤了它们的身体，再缺钱他也不肯这样做。
罗应玖就是要动物尽可能快乐，时刻为它们“蓄一头齐肩长发”。动物的快乐和他的“白色齐肩长发”终成了人们心中亮丽的风景线。在儿子离开动物园干其他事后，孙女罗巍就常常来动物园帮他打理。2022年1月，念大四、学习新闻专业的罗巍在视频网站开设账号“罗爷爷的动物园”，成了一名帮爷爷记录动物园故事的UP主。罗巍利用闲暇时间拍摄和剪辑视频，发布爷爷与动物的艰辛却十分有趣的日常故事。短短几个月，粉丝数已逾40万，她还收到了平台颁发的10万粉丝奖牌。
如今，动物园的游客又多了起来，园里的动物快乐，游客舒心，老人也更高兴了。罗应玖执著守护动物的事迹令人们感动，有平台要对动物园资助。老人感谢这番好意，说情况已大有改善，暂不需要大家的捐款。罗巍考虑接手爷爷的棒，但她觉得能力有限，“不过我会加油的。”她乐观而坚定地说。
缘“乐”是个长，为了一份爱而长期坚守，而快乐。白发“三千丈”，缘“感动”是个长，因为感动于已是82岁的他、33年对动物的守护，人们会长久讲述他“长长的白发故事”……
发表于《当代老年》2022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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