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鲜靓的大红花

段奇清

同所有女孩子一样，她爱美，尤爱戴花。

一年的“三八节”，她进入一个会场，有几个年轻女子胸前戴着大红花，面带笑容地站在台上。那是一个露天会场，生产大队正在表彰先进妇女。大红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明丽、灿烂。女子们那冉冉上升朝阳般的脸庞，在大红花的辉映下，将整个会场绽放成了一个靓鲜大花园。大队支书见她看得痴迷，便说：“丑囡，只要好好向她们学习，努力生产劳动，一天你也能上台戴大红花。”

爱戴花爱美的她却长得丑，乡人们便按“图”索“名”，叫她“丑囡”。她心灵却很美，生性善良憨厚。天热了，见到有人淌汗，她赶紧递去一把芭蕉扇；天冷了，有人砸巴嘴，她连忙奉上一碗热茶……乡人说，丑囡丑是丑点，却丑得十分可爱。

不知愁、蹦蹦跳跳的岁月让她到了十六岁，也就是这一年的“三八节“她来到了会场。看见女子们戴着大红花喜气洋洋地站在台上，他情不自禁地说：“真美啊！”她羡慕得有些挪不动步了。支书对她说了那番话，见她心有疑惑，又说：“无产阶级的美不在一张脸，要像生产队里种的红心萝卜一样，美在心灵。”这样的话如天空中的暖阳，令她振奋不已。那天晚上，她竟激动得彻夜未眠，发誓做一个“红心”的心灵美的女子。

丑囡手脚麻利，之前在生产队劳动，别人刚锄完一垅地，她就锄完了两垅；别人割了60斤做绿肥的青草，她已割了100多斤……这天，听支书说她也可以上台戴上大红花后，她的劳动积极性更是高涨，锄地、割草、插秧、摘棉花……不管做什么，劳动效率又提高了不少。

然而有一天，烦心、愁闷一股脑儿向她袭了来。那是一年后的“三八节”，公社召开表彰大会，给全公社的先进妇女戴大红花，还要将这些先进招为公社供销社的售货员，拿工资，吃“皇粮”。此前经过三审五审，他们大队有三名女孩兴高采烈地到公社开会去了，却没有丑囡。她去问大队支书：“为什么不突出政治？”支书不知如何回答，说话支支吾吾：“因为……他们说……首先得具备……形象……”丑囡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头好像被一扇磨沉沉压着！

又过去两年，改革开放的东风吹到了她的那个村庄，19岁的丑囡承包了一片果园。从报纸上得知，果树下还可以养鸡。丑囡也这样做，她养的且是非常俏销的能治头晕等的优良乌鸡。由于心灵手巧，勤劳肯干，她一年能挣个万儿八千的。

改革开放后的第三年，一天，一辆轿车停在了村头，许多村人去看热闹，丑囡却只顾埋头打理手中的活儿。这时，从轿车上下来的一位约摸五十岁的领导，径直来到了她的果园兼养殖场。领导问她：一年收入多少？还有什么困难……她如实一一作了回答。原来，领导是闻名而来。

又过去半个月，丑囡像往常一样，埋首打理着果园、乌鸡。一辆扎着大红花的轿车“吱”地停在了她的身边，车上下来两位年轻干部，对她说：“夏菊花同志，请你收拾一下，搭我们的车到县里去开会。”

夏菊花是她的名字，一直以来人们“丑囡”“丑囡”地叫着，竟很少有人叫这个名字了。这次，夏菊花终于戴上了大红花。要知道，上次来的领导是县委书记，在一番调查研究后，县委书记觉得是召开全县表彰大会的时候了。这次表彰的是县里的“万元户”，县委要以致富能手们为榜样，推动整个县的个体经济大发展。

又是半年过去，夏菊花的大婚来临，男友是镇农科所的技术员，一位大学毕业生。出嫁时，村人们看到的她竟是那么俊俏：以往的眯眯小眼，塌鼻梁，向外撅出的虎牙全没了，而是鼻梁直挺，牙齿整洁，双眼皮，五官秀美匀称，脸庞红里透白。

她告诉前来祝贺的闺蜜，上次参加全县万元户表彰大会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信息：省医院可美容。于是她上了省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日。成了一位大美人的她幸福地对闺蜜们说：“我的那位心灵美，外表儒雅帅气。”

在召开党的二十大前，年过花甲、早已是某大型企业老总、知名慈善人的她，在省里召开的“筑梦新时代，奋进新征程”的座谈会上，她发言说：“新时代让人有新风貌，新征程中不断筑有新的‘大红花梦’。在这个好时代，大红花鲜靓，人美心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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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博爱》2022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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