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沙漠那样爱

段奇清

有人说，爱像春鸟，在荒野的病树上筑巢，衔来塘泥，衔来枯草，虽说你的忙碌是个错误，却美丽得有如传说。

也有人说，爱的心像风铃，悬挂在七层塔檐上：叮咛叮咛咛！敲叩着心上人的名字，此起彼落，日夜不停。要想让这铃声停息，除非叫所有的风都改道，把所有的铃都摘掉，让一切塔都倒掉。

……

其实，爱更像沙漠，或者说，要像沙漠那样爱。

也许，这样的爱，没有一处河湾的水波悠悠、以及晶蓝或幽绿的诗情画意；没有河流的滚滚翻腾、浩浩荡荡的慑人心魄；没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缠绵古典。但它却有着最原始的热忱和专一。

像沙漠那样爱，你是一株胡杨，我会自大地之心，聚集所有的水份于一点，且贯注所有的热与光，去滋养、培育你。像沙漠那样爱，这是倾其所有世界，表达一颗爱恋的心。

也许这样的爱，没有一条溪流的活泼与灵动，没有溪流散发着的田野泥土的芳香，没有月亮浸在溪流柔柔的液体里的澄澈与透明；也没有“看取清溪三百曲，是回肠”的千回百转；也没有“怎奈何，一缕情思，隔溪山不断”的悠远绵长。但它却有着最古老质朴的一片真情。

像沙漠那样爱，你是一株胡杨，我会长卧在那荫凉的触抚中。即便一天我老去了，也会在心底植下你深深的根，看着你呈现出青春的绿色。

这样的爱，甚或没有一口荷池的红装翠盖、清香四溢；没有池塘的“芳草魂初醒，秀句吟春未稳”的缱绻；也没有“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的诧然与欣然。但它却有着亘古未有的坚贞。

像沙漠那样爱，你是一株胡杨，我就是散落于漠漠荒野上的一扇贝壳或一粒玉石，在太阳和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熠熠光芒。无论你是在翘首苍穹，抑或俯视着我，我都会仰望着你，以夜夜，年年，无穷的岁月，以及我寂寞却光明的一生。

不，这样的爱，比池塘、溪沟、河流不知要浩瀚丰盈多少倍。如果说爱是大江，沙漠的爱却是古老的海洋啊！它一直执著着海洋的执著。在浩渺大漠里，不仅依然能看到遍布着的亿万年前的海螺、贝壳……这些海洋的精魂；它还以沙浪重现着当年的海浪；用一株株胡杨、一丛丛沙柳围集出绿洲，永不枯萎昔日那星罗棋布的苍翠岛屿的记忆。

“有谁能如此豪放，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  倒下一千年不朽，高擎着生命的旗帜”；“守住爱，守住家园，守住村庄，期盼山川碧绿，花卉芬芳。”难道不可以说，执著专一的沙漠与专一执著的胡杨，其结合本身就是一部爱的神话啊！

发表于《新疆林业》 2021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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