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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长篇小说连载 |
改革开放使中国大地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农民企业家;东兴建县使玉港镇冉冉升起了一颗令人瞩目的大款新星,这个人就是阿佬的前不肖学生,一个随意恶搞就差点弄得阿佬家破人亡的鲍发。
鲍发应该说是一个准文盲。他不是穷得上不起学,也不是没上过学,根源是他无心向学。读书时他一翻开书不是头疼,就是昏昏欲睡,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笨。如果聪明与笨是以识字的多寡为标尺,那么他应该算是笨的人之一;如果聪明与笨是以社会财富为标尺,那么他可以算是玉港镇最最聪明的人了。许多书读得多的人,却把脑瓜读坏了,变成了十足的书呆子。有人说,鲍发之所以变成暴发户,正是因为他是文盲。无知者无畏。别人不敢做的事,鲍发敢做;别人不敢干的事,鲍发敢干。人说胆识胆识,有胆就敢干,敢干才会成功,成功了就是有识。像阿佬那样的人,就算有胆罢,也算敢干罢,该出手时他也出手,但是事情最终却失败了,那就是有胆无识,盲干而已,结局当然也就成了一堆臭狗屎。
这一对冤家师生,还有一点最本质的区别。鲍发的老师是与当地的当权者对抗,失败就是必然的;阿佬的学生是对当地的当权者收买,成功也是必然的。因目的不同,其结果自然也就不同了。
想当初,鲍发无心向学,荒废学业,他父母用粮食把他喂出一身结实的肉体以后,他打工高不成低不就,游手好闲,整天浪浪荡荡。他父亲被他气得差点吐血,几乎要把他活埋。如果在旧社会,等待鲍发的只有二种归宿供他选择:一是强行遣押他去“过番”,以免日后累及宗族、亲人;一是通过教育无效之后,就交给族权制裁,活埋或打死这都不足为奇,以免犯罪后累及无辜宗亲。这两条在新社会都行不通了,“过番”没门了,族权也被取缔了,所以可以这么说,是新社会救了鲍发的命,是改革开放改变了鲍发的命运,使鲍发成为大款。鲍发成功之后,从心底看不起那些被他收买的各级当权者,但对这个社会他还是满意的。他如鱼得水,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活得人模狗样。
但发迹前的鲍发却曾经对这个社会充满了仇恨。当他连一包当地人不屑一顾的梅州烟都买不起的时候,他看到有钱人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时候,溪浦村村民用电是由村民公开投标承包管理,投标时间是正月上半月的某一天,投标地点在寨前村公所的灰埕上,投标方式是现金现兑。谁下的钱多,村里用电的管理权就给谁。村公所每年纯收入几万元后,就让出这个管理权;承包者就向电力部门买批发的电价,再以零售价卖给村民以赚取其差价,村民电用得多,承包者就赚得多。
鲍发当时看着投标者各背着一蛇皮袋一蛇皮袋的钱来投标(那时百元大钞尚未发行),气得牙痒痒,用了一句国骂对周围的人公开说,他妈的!最好是我们冲上去把这些人打倒,把钱都抢过来平分。我就想不明白,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的钱?
当然,鲍发当时还不敢把他的语言付诸行动。但是他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说干就干,经过一年的准备,第二年他就鼓动了两个同伙,通过他俩筹借了一大笔钱来参加管电投标了。鲍发因志在必得,所以中了标。开标之时,全体哗然。他与第二名的差额相差了二万元——当时一个人民教师年薪平均只有六七千元。其他各标主的差额都在一至三千元的范围之间,也就是说他起码多出了一万七千元冤枉钱。会算的人都认为鲍发这样下标,等于白干一年,弄不好还得赔进去。三个人之中,只有一个懂一点关于电的知识,鲍发与他的另一个追随者都一窍不通。村民们都认为,赔钱是肯定了的。鲍发的父亲又气得差一点要把鲍发劈成两半才解恨。
一年后,溪浦村的村民才知道一村的知识还比不过鲍发那个文盲脑袋。只一年,鲍发就完成了他的资本原始积累,发财发得人们都莫名其妙。
潮汕俗语云:正想绝种,倒想千丁。鲍发与溪浦村那些正想的村民不同,他开始是偷电,偷电力部门的电;被发现以后就收买管理者,合伙偷公家的电。鲍发的一个堂哥对他的朋友说,鲍发管电究竟赚了多少钱我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看到他所送的礼那真是触目惊心!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要送那么多的重礼!
这一年刚好溪浦村在村后划出一大片地皮给村民办厂,用电激增。这样用电数量比往年多出几十倍,而偷来的电又几乎不用什么成本。这么简单的数学原理谁都算不出,只有鲍发这个文盲最先完成这份考卷的答案。
第二年,溪浦村的承包管电权谁都被剥夺了。投标谁都标不过他,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正规经营,鲍发所下的那种标款谁都不敢承包;如果违规经营,谁都没有鲍发那种偷电的胆量和本事,就算你有,也要考虑考虑是否竞争得过鲍发。结果,溪浦村承包管电自然就被鲍发为首的这三个人彻底垄断了。虽然有许多人不服,但也只有暗地里议论而已,要动真格的,谁都知道自己无能力与鲍发竞争,他上借镇委宁书记之威,下用自己的经济手腕,不服也得服。
时势造英雄,这一切为鲍发的发迹清扫去一切障碍物,为他开辟出一条通向成功的灿烂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