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浩义往阿棍家走去时,到了半路才发觉在充电的手机没带,于是回去取手机,到了阿棍家不但迟到了,而且发现他哥已被人困住了,于是他没进去,回头去找堂弟程武。

程武听浩义说了情况,才说了他刚才在路口碰到宁越迟等人,他们向他打听到阿棍家怎么走,当时四面八方的摩托车都往阿棍家的方向开去,他没想到是去围困他哥。

浩义和程武两人商量后,给阿佬的好友蔡封刀打电话,给堂叔打电话,征询怎么办?蔡封刀和堂叔也无法可想。程武就到阿棍家门外去,暗中观察,如果有人动手打人,他就要进去解围。

阿佬今晚要往阿棍家的消息是阿棍告诉他的邻居阿驴的父亲,阿驴的父亲告诉了阿佬的弟弟浩利,浩利告诉了鲍峰,鲍峰告诉了所有他知道的倪玉互助会的会员。会员之间又互通讯息,电话和摩托车等现代化通讯交通工具,使这些会员顷刻之间就都赶到了阿棍家围困阿佬。

阿驴的父亲还打电话给广州的儿子,告诉他阿佬己被人围困在阿棍家,叫他儿子乘夜坐车回来参加围困讨钱。他儿子没回来,只嘱咐他父亲别参与掺和这事。

阿驴的父亲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好像逮住阿佬,几百万元就即时可兑,好像钱都藏在阿佬的身上。如果阿佬有钱,他自己早通知所有的人去领了；如果阿佬有钱,他出走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他回来了,就说明阿佬没钱；阿佬没钱,你就是把他打死,也讨不到钱。

鲍斌拿着手机对阿佬说,有人叫你听电话。阿佬接过一听,是小菲的声音。

小菲说,哥,我在阿舅这里。他们要写借条,你就写给他们吧,写完赶快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年到边了,别让人打伤打残。

小菲,你们先去休息,你放心,我没事。我挂了。众人围住阿佬,阿佬不好向小菲做详细的解释。

小菲的舅父,小菲的表弟也都通过鲍斌的手机对阿佬做动员说服,说辞和小菲说的大致相同,但都被阿佬拒绝了。

最后是鲍发打来电话,他说,我可以叫我哥鲍斌先回去,但其他人的借条你辽还是要写给他们,否则,他们是不会散去的。鲍发同样要说服阿佬写借条给鲍峰等人。但同样也被阿佬拒绝了。

到了夜十二时,围困的人已散去一大半,鲍斌和许多人都走了。鲍峰却还在打电话,动员这个前来,动员那个前来。

到了凌晨二时,只剩下鲍峰、宁越迟、浩利,其他人都走光了。阿棍老婆去煮了一锅白粥,拿出一碟咸菜给大家做夜宵,并舀了一碗给阿佬。阿佬当然毫不客气地端起就吃,而且吃完还自己到锅里去再添一碗。不吃饱,怎么有精神和他们对峙坚持下去。

吃了夜宵,鲍峰又在打电话。不久,来了一对青年夫妇。男的对阿佬说,老师,我叫郝杉,这是我老婆。女的春风满面地朝阿佬点点头。

你好!二位好!阿佬赶紧回礼。

郝杉说,不好意思!我本不想来,因鲍峰三催四催,所以也想来和老师对一下数字。倒会后,我表姐小莲曾叮嘱我:倪玉姐这边若欠你会钱,你切切不可去闹事。另外,我一朋友在鲍姣那里划占了一大块楼,据说要九十万,他的会款没那么多,我听说鲍姣欠倪玉姐四五十万元,以后可不可以把我的数迁割给我朋友,再从鲍姣那里相抵。

完全可以。你的朋友差多少,就迁割多少。全部迁割给你的朋友也可以。阿佬说着掏出清单,找到郝杉的名字,告诉他,我们欠你二万四千二百二十二元,若迁割得成功,迁给你三五万、七八万也行,怎么商量都行。

阿佬叫郝杉留了电话,说他会和他联系。郝杉就起身告辞了。他老婆又春风满面地朝阿佬点点头。这女子给阿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长得美若天仙,男人说话,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那满面的春风与笑意,已胜却千言万语,处处给人一种春意盎然的温暖。

郝杉夫妇走后,阿佬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静默。阿棍老婆说,阿佬,钱财是身外之物,你还是写下借条后回去吧。阿佬懒得跟她理论,心中揣摩着,天亮以后,就给校长打电话,告诉他昨夜的经历,请他叫学校保卫组长带人来带我回去,就说我被扣留在程厝围村,我要上班,但是却被扣住；或者干脆叫他们直接到村公所要人,估计应该能脱险。

鲍峰制服了王锐飞,认为已有成功经验,对付阿佬可以十拿九稳,但没想到如此棘手。凌晨四时了,几个人都没精打采,宁越迟首先叫阿佬以互肋会会款写下欠条后走了。鲍峰也只好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他也只好叫阿佬以互肋会款写下欠条后也走了。剩下浩利,阿佬问他，你写不写?浩利说,我不用写了。我是怕我走了,你被人打,所以留下来等着。趁天还没大亮,你快回去吧。

阿佬一言不发,走出阿棍的家门,然后推起单车,出了寨门,这才骑上去。他踩得很慢,贪婪地吸着黎明时清晨的清新空气,让麻痹的头脑让晨风吹拂着,一边观望着那些准备赴玉港早市的起得很早的正在菜地里采摘青菜的菜农,一边回忆着父亲……几十年前,阿佬十几岁的时候,就常常这样早起跟着父亲去卖菜。父亲做古也已十几年了,而自己却将老身受累,遭遇如此大劫,弄得兄弟反目成仇,自己有乡难投,儿女无家可归……

小菲一夜无眠。昨天夜里,十一时多了,她见阿佬还没回来,她担心出事,就给阿佬打电话,阿佬没接电话,她就估计可能遇上麻烦了。十二时多,她表弟来打门,告诉她阿佬出事,请她过去。她马上坐上表弟的摩托车到了程厝围村他阿舅家。

一进门,她看到鲍发在阿舅家。鲍发告诉她,阿佬今晚麻烦了。鲍发叫她赶快打电话要阿佬写借款欠条给众人,否则恐怕今夜脱不了身……

小菲一直等到凌晨三点,还没有阿佬方面的消息,表弟只好又把她送回家。但她哪里睡得着,五点多她就又起来做早饭了,刚做好饭,天色渐明时,阿佬就回来了。

小菲赶快边盛饭叫阿佬吃,边问情况。阿佬简述了情况,吃罢早饭,小菲催阿佬去休息。上午八点钟,阿佬起床后到了学校,学校今天开期末总结会,并发放期末补贴。

会议结束,阿佬刚进他的办公室兼宿舍,一同事随后跟了进去。阿佬对他说,抱歉!没钱还你,学校只给我四百元,一家四个人分散在四个地方,就靠这四百元过年了。

唉!我的倒无所谓,但那个寄在我这里入会的寡妇这段时间常到我那里哭诉,你能不能想办法还她那一份?

拿去吧!阿佬把四百元掏出来拍在茶几上。

别,别这样,我是说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同事把四百元拿起来装进阿佬的衣袋。

我要是还有其他办法可想就不致于这样了!你们一人领二千多元,你也知道,学校里半年没来上课的,一年没来上课的,都领二千多元；我上班十一个多月,他们就给我四百元。我现在这种处境,我能说什么呢?阿佬说着眼眶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