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二零零二年九月初三夜,暂停了一个月的倪玉互助会率先又重新启动了。当天夜里,来的会员很多,会头来的很少。蔡封刀也来了,这次是阿佬叫他来帮忙的。开标时间到了,阿佬先做了一番演讲,把月兰会的运转形式、规律向众人做了详细具体的解说,然后总结说,如果不启动运转的话,欠的人就不来缴钱,存的人也就拿不到钱,大家发表意见,要不要重新启动运转?

有人问阿佬,你究竟被王锐飞卷走了多少钱?

阿佬说,如果单单一个王锐飞,我完全有能力先代她垫付,这一点大家完全可以放心。现在问题的焦点是:只有重新启动运转互助会,大家的钱才有可能收回,否则,谁都无法预测后面的结果。

众人终于逐一表态,都说阿佬说的对,支持重新启动运转。

阿佬说,大家都同意重新启动运转,那么就要说话算话,谁都要按时缴钱,中标的才能按时领款?好不好?

好。回应之声甚是热烈。

阿佬说,那么,今晚不能按以往的方式开标了,必须换个方式。各班标额以七月下半月的标数为准,用扑克牌抽签,抽到谁就是谁。

用扑克牌抽签怎么抽?有人问。

阿佬说,每班会剩下多少份未标的,就数出多少张扑克牌排在桌上,由主持人宣布翻到那一张牌算中(比如红桃A或梅花3什么的)——主持人说的牌肯定都是桌上有的,有份的人就翻牌。谁翻中就算中标。我请一个没在这里加入互助会的人当主持人,大家可以共同鉴督。

众人没什么意见,于是按规定进行抽签,蔡封刀拿出了一盒新扑克,阿佬报出哪一班会剩下多少期多少份,蔡封刀就数出多少张扑克牌排在桌上,并报出翻出什么牌中标。

一贯不信神的倪玉,这时却暗暗祈祷:老爷保佑,别人的签少中些,让我们自己的多中些,这样我们要付还别人的中标款才有保证,重新启动也才能顺利!

这边倪玉在暗中祈祷,对面鲍松却偏偏与倪玉捣蛋。签己抽到一半,当蔡封刀报出“方块8中”时,前边的会员都没翻中,只剩下最后一个会员了,桌上还有六张牌——其中三张是缺席的会头的,二张是倪玉的。当这个会员把手伸向右边的牌时,鲍松说,左边那张,左边那张。他的手就移向左边,翻开来果然是方块8,中签。鲍松还愚蠢地在得意于自己猜中,倪玉却早已恨得牙根发酸。阿佬也不由得恨恨地盯视了鲍松一眼。

抽签结束,一切都还顺利。蔡封刀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很担心阿佬今夜在某个环节上节外生枝惹出事来,怕弄不好被会员抄家。

鲍烈和宁越迟都抽不到签。鲍烈因为前次要标被阿佬阻住而没标成,所以非常恼火。宁越迟则为了那预缴的八千元,所以这两个人天天都来向倪玉纠缠要钱,阿佬只好分别告诉这两个人:你们不用天天来缠倪玉了,这一次只要启动成功,钱,我会适当处理的,放心吧。

许多会员见倪玉的互助会又重新启动,都稍稍放宽了心。

九月初六,艾云跟着重新启动。初七、初八,宁魁和其他三个会头也先后随之重新启动了。九月初十,艾丽也随后重新启动。玉港月兰会的局面,一时出现新的转机,呈现一派向好的方面转化的势头。

倪玉互助会原来规定开标三天后中标的可来领款,这次重新启动情况特殊,所以改为七天,但连三天都还未到,初五起就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想来领钱了。阿佬交代倪玉,这一次情况特殊,先看看会员缴钱的实际情况后再决定怎么发放,任何人都暂不能发。他们来要钱,你就说钱还收不齐,等收齐了再通知你们来领。

阿佬、倪玉的亲戚,都积极响应带头来缴款,那些一贯信任阿佬夫妇的会员也来缴款。九月初八,会头不计,零散会员还缴不到三分之一。未缴的会员阿佬只好再逐一打电话做动员说服,会员基本都口头答应了,一些人陆续来缴——多数为阿佬、倪玉的朋友,一些人还是抱观望的态度……

九月初十,已到了领款的日期,阿佬再次统计,缴款只接近会员人数的三分之一,而钱数则还达不到十分之二——因为款额大的会头都没来缴,王锐飞已出逃,会头还在的有的叫阿佬先垫付,有的干脆说没钱。未到领款日期之前,中签者天天来电明知故问:何时可领钱?钱收得怎么样了?领款日期到了,自然人人急如星火地上门催逼了。

阿佬知道,如果这一次抽签的中标款再不发放下去,那么以后说什么都没有人再相信了,而且肯定会马上引发大乱。但是要发放,钱又不够,会头们的大额还不知能挤压出多少?也不知怎么去挤压呢?零散会员尚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来缴款,他们要等到中签者领到钱才能下最后的决心的。现在只能按款额的大小比例先发放一部分下去,请中签者配合,对外就说款都已领到,然后再进一步动员敦促未缴款的会员来缴款,零散会员的问题解决了,再集中精力向大会头这些死堡垒逐个进攻。

鲍姣没有重新启动,她的会员太多,素质也低,何况她又有许多要付较高利息的借债,她以发现了自己根本无法堵塞的大漏洞,她清楚自己再也启不动了。

卖菜婆早已元气丧尽,也丧失了信心,她实实在在已没法重新启动了。

钱月刁刚当会头不久,没什么人欠她的钱,倒是她欠了别人许多钱,别说人们不相信她,她根本启动不了,就是她启动了,对她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处。

王锐飞刚出逃,刻印佬马上为自己的会处理后事。其他人还在懵里懵懂的当儿,他早已决断地通知他的会员来退款——按其所缴的实款退回百分之七十,这些钱是他到处斫人家月兰会的钱。玉港镇的会头除非和他不沾边,若和他沾边,人人被他通吃,这小子就有这本事,正所谓:嘴甜甜,背后藏把老勾镰。玉港月兰会刚一出事,刻印佬处理其月兰会后事反应之神速,动作之果决,若非有预谋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如此利索的。

程小雪也没有重新启动,因为她根本就不用重新启动,也不想重新启动,她虽然被别人所欠,但她欠别人的据说更多。

阿佬已经骑上了虎身,不骑也得骑了。最后阿佬下了决心,先安排二千元退还给宁越迟,又安排二千元给鲍烈,二千元给鲍峰——这几个家伙若不让他们安静些,他们会搞得倪玉的互助会重新启动不能正常运转。又安排五百元给宁思姜,五百元给鲍松。这次重新启动的中签者则按比例兑发,阿佬把收的钱全部都发放出去了。

九月十一日夜,鲍发开着一辆宝马,带着艾丽来到玉港粮所,找到D会头,艾丽对她说:我的会初八已重新启动,我在电话中也已经告诉了你,你欠我的会款请认真准备好,时间一到我们就来取。

听清楚了,到时再不要找什么借口来说,我只要钱,我可不想听什么废话。鲍发说。

九月十二日,平地又起一声惊雷,玉港粮所D会头又出逃了,曾经昙花一现的月兰会好转形势,马上又消失了,玉港月兰会再一次陷于混乱之中。鲍发又一次用他的霸气和威势逼走了一个会头——虽然是间接地。直接原因据说是D会头欠了艾丽几十万元,艾丽的会重新启动,她怕还不了,又对付不了鲍发,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D会头出逃,艾丽重新启动的月兰会马上宣布停止,几个已缴会款的艾丽马上退还回去。

初七重新启动的那个会头,虽然收的钱不全,但所收的几万元却已被人领走了。当她听到D会头出逃,艾丽宣布停止启动的消息之后,她彻底绝望了,想到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她一气喝下一瓶农药而自杀了。

玉港月兰会重新启动至此宣告失败,阿佬回天无力,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