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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校与工作组为邻，二舍距离仅有几十米远，藏族民居皆各自独立，并不紧邻。校舍周遭也围有土墙，墙内建筑物是一幢简易的平房，一大一小两间，大间做教室，面积有十余平方米，小间仅几平方米，堆放了少许木料，是建房后的余物，属于学校的财产。泥土地面，教室内空空如也，没有课桌和板凳，连黑板也没有。

开学的那天，在队干部的通知和督促下，来了二十余个男孩和女孩，年龄在六七岁至十二三岁之间。队上干部通知来上学，按规定队里会给上学的学生记工分以示支持。既能上学，又有工分，所以大多数的孩子来了。也有少数家长不在乎这点工分，宁愿让孩子在家里帮着带弟妹、做事，或是去外面捡拾牛粪，为大人分担一些生计及家务活儿。年龄较大的孩子有些曾经读过书，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从不看书温习，不做作业，没有考试，随学随忘，故第二年来时仍重读一年级。年龄小的读预备班。一年级也好，预备班也好，大家同在一个教室里，程度也分不出高、低，并无实质上的差别。其他藏族乡村小学大抵如此，年年只办一年级和预备班，总是只有这个水平阶段的学生。子宁和如琰在全国知名重点大学本科五年制毕业，如今分来这里教这一群永远停留在达不到一年级水平的孩子读书，不怪大才小用，只怪命运不济，生不逢时。

其实做小学教师他们并不合格，连怎么教都不知道，最大的障碍是未经藏语培训，语言不通，和孩子之间无法沟通。教算术需要讲解，孩子们听不懂汉话，只好免去算术课。教语文同样无法分析讲解，只有教诵读，语文便成了单一的诵读课，读的什么学生其实并不知道。

子宁他们是10月份才去的，事先未向新华书店预订新学年的教材，故教师和学生有钱也买不到课本。经区里负责文教的人建议，他们便教学生读毛书的老三篇。每日教读老三篇，直到他们离开卡西，学生也未读会一篇，甚至哪怕其中一段。天天读“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诵读而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久了也会失去兴趣。

没有黑板，他们用一块不足50厘米宽的长条木板代做黑板，虽然写在上面的粉笔字与木板近似一色，无明显区分，但也比不书写的好，因为学生手上连老三篇的书都没有。  

有个别学生带着弟妹来上学，小娃娃趴在他的背上，不哭也不闹。弟妹如果要屙尿，她便向一侧倾斜身体，一个身上一丝不挂的光溜溜的幼儿就会从他的皮袍子里钻出来，在地上拉完尿再钻进去。藏族的着装习惯是穿一件很宽松的皮袍，一般不配面料，只是光皮，腰上系着很粗的布腰带，弟妹趴在背上如同坐在篼里不会掉下去。外面温度虽低，皮袍里却有羊毛和人体的温暖，这样就就节省了幼儿的衣服。光溜溜的从皮袍里出来拉尿，只是一小会儿时间还不至于受凉生病。教室里学生们盘腿坐在地上，干燥的黄泥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下课了，孩子们从地上站起来都会拍拍屁股上的泥灰，教室里立即尘土飞扬，呛咳声起。

孩子们相约在上午九点钟左右来到学校。天气不好吹风下雨的时候，便会不来，并不告假说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学一点不假。

有些学生喜欢来学校，只是因为这里玩伴多，过得开心。子宁发现男孩子们天生好动，尤其喜欢展示自己的勇武，而学校围墙里的场地有限，也无任何体育器材，便在体育课时将他们进行列队操练，“立正”，“向右看齐”，“稍息”，“齐步走”等，他们都做得很认真，似乎自己正在在学习心仪的民兵操练，很是称心。

他们苦于和学生不能语言沟通时，卡西有个会说一点汉话、认得几个汉字的叫塔尔莫的藏族女青年来了，她能将他们的一些话译成藏语说给学生，并帮助管理孩子们。她几乎每天都来，孩子们也听她的，却不叫她老师，而是直呼其名。真是上天急人之急，为他们送来了一个助手。子宁如是想：她是个聪明人，希望利用懂几句汉话的有利条件在这里为自己找到一份工作。

子宁和如琰于是去区上找管文教的人反映情况，希望批准她做民办教师。后来真的还批准了，塔尔莫成为了正式的民办教师，每个月有十几元的固定工资，虽不多，但也比集体劳动记工分强，子宁他们领工资时帮她代领回来，塔尔莫很高兴。

儿童节时，农藏乡举办庆祝活动，卡西的学生有她的参与管领，一路上排队整齐，喊着响亮的“一二一”口令，踏着“左右左”的步伐进入会场，开会时遵守纪律，不交头接耳说话，受到了乡上老师的表扬，学生们也感到了由衷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