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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霏霏到过萧潇的练琴室，也称为琴房的地方。

那天下午她和两个女同学经过音乐学院那条街，同学提出进入音乐学院里面去看看，她想正好可去拜访萧潇。

萧潇把她们带进他的琴房兼做教室的地方。原来还有这么袖珍的教室！不过三平方米左右的面积，余霏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室内靠窗安置一桌一凳，应是学生的座位，还有一张靠背椅子，想必是给老师预备下的。空间太小，她们三人一字排开，贴墙站着。

萧潇说：“你别笑，由于艺术专业的特殊性，我们是一对一教学，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房间容纳两人还略有余剩，这就够了。哪像你们的教室，得有几十张、上百张，甚至几百张桌、凳。当然，我们上其他的文化课，也是大教室，这时全班或全年级同学都坐在一起了。”

余霏霏故意说：“哎呀，一个学生面对一个老师大人，多可怕呀，要是一不小心走了个神，会立即被抓个正着。要是罚站，只能贴墙站着，正好叫面壁思过。”说完，大家都被逗笑了。

萧潇笑着说：“你真好玩！那我讲点好玩的给你们听。只是大家这么站着，累不累呀？”

“不累不累，如果说来话长，不是还有桌、凳可以坐吗？”

于是萧潇开讲，他说：“我们都知道，晋代诗人陶渊明先生在《饮酒》诗中写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历来被人传诵，誉为境与意会，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成为千古名句。陶渊明不满官场的谄媚奉迎又相互倾轧之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归隐，躬耕陇亩，傲世不屈，清贫却清高，历来成为贤人隐士的楷模。可是一天我院一个学生却拿这两句诗去请教语文老师，他说：‘世人皆赞诗好，我还从中悟出一个隐秘，以为陶渊明是个长着斜眼的人，为什么呢？他站在东边的篱下采菊，要不是眼斜，怎么会看见南面的山峰呢？不知老师以为如何？’

“老师听了哭笑不得，说：陶渊明诗人长什么样，我们都无法知道，毕竟是我国东晋末至刘宋时期的诗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时间了。他的思想、品格及卓越的文学成就为后人无限敬仰，切不可妄加推测以至于失敬。不过，你善于动脑，想象力倒是丰富的。‘

“学生遭老师抢白，后又得到赞扬，便嬉皮笑脸的说：‘老师，我只是想借此开个玩笑，是逗着玩的。’

“老师假装生气地说：‘知道吗，陶渊明的形象却被你丑化了，热爱他的人都会为之鸣不平的。’”

萧潇说：“后来趣事传开，不少人反而站在学生一边，夸赞那小子想象力非凡。”

余霏霏她们也笑，说想象可以是脱缰的野马纵横驰骋，这样的想象力少见。

萧潇再说另一件趣事。他说：“中国历来有过年写春联的习惯。新年前，住在学生宿舍底楼的学吹奏乐器的男生合计写了一条联语送给住在顶楼学弹琵琶的女生，想给她们开个玩笑。联语是这样的：‘多情小伙子勾搭楼上大姑娘’。弹琵琶的指法技艺有‘勾’与‘搭’，勾搭与大姑娘连用是状其弹琵琶时的情状，所以明里不存在挑逗，暗里却是开的戏弄玩笑。楼上的女生得到这样的联语，知道被人戏弄，却只能隐忍，然后也合计了一条联语回敬楼下男生。是这样写的：‘俯视楼底人鼓吹天下生是非’。此联怎讲？请余霏霏来品评好吗？”

余霏霏的兴致来了，没有谦让，接过话说：“‘俯视’的本义是从高处向低处看，女生住在高处，男生住在低处，自是女生自上而下俯视了。‘俯’与‘仰’相对，‘仰’除了抬头的本义外，还有仰慕崇敬的意思，仰视也就有高看之意。‘俯视’与‘仰视’反义，即是低看，暗里含有轻视的意思，女生于玩笑中悄悄贬损了对方。吹奏是小伙子的本行，‘鼓吹’用得不错，与‘勾搭’一样，可说明演奏时的情状。‘鼓吹’词义是鼓噪，吹嘘，含有贬义。所以‘鼓吹天下生是非’即是楼下人在那里无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看来这场文字游戏，女生略为占了上风。”

听余霏霏讲完，大家都为她喝彩。

萧潇夸赞说：“到底是学文科的人啊，字面，字义，明里，暗里，都点评得头头是道。”

接下来，他说：“此事传为笑谈，有好事的人为之锦上添花，补上横批：‘嬉笑奴骂’。将成语‘嬉笑怒骂’中的‘怒骂’改为谐音‘奴骂’，这是玩笑，不必使用强烈不满的感情色彩，也合乎女性身份，因为古代女子有自称为奴。他们用红纸书写下来贴在公告栏里，为年节增添了喜乐。来看的人络绎不绝，广为流传。”

“啊，双方真的是在嬉笑中不露声色地戏弄和揶揄了对方。你们搞艺术的人太好玩了！”余霏霏三人在琴房里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