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就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天皇帝叫了他的两个御厨来，让回答一个问题，答对了的没事，答不对就杀头。皇帝的问题是：“以眼不见为净，还是以水为净。”结果那个说以水为净的厨子被杀了。现实生活中的确眼不见心不烦的事很多，特别是在吃东西上。有一次我与西贝莜面村贾总去河北一个县去尝当地的民间菜，带我们去的吕光明老兄在县里有个亲戚局长，晚上请饭时上了一个名叫黑豆腐的菜，是当地有名的代表性特色菜。豆腐是深灰色的，半干不干，很劲道，确实蛮好吃的。第二天老吕带我们去参观老乡做这种豆腐的工坊，进门光线较暗，看到坑上和桌子上摆的都是黑压压一片一片的豆腐块，心想这豆腐怎么刚做出来就是黑的，不是说后来用什么方法淹黑的吗。后来仔细一看，豆腐之所以看上去这么黑，原来是密密麻麻落满了苍蝇，密集得几乎连一点点豆腐的白色都没露出来，真够吓人的。中午请客的人一定要让再尝尝黑豆腐，我们就强烈要求一定要用开水煮的方法来做，勉强吃了一点。以我以往的生活经历，下过乡，在煤矿呆过，那时矿山食堂每顿饭的菜都有苍蝇、老鼠屎和老鼠尾巴，挑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菜照吃不误，只求不吃到嘴里。年轻时到新疆画写生，大冬天在草原上露宿过，几乎被冻死。什么苦都吃过，对不干净的东西是见怪不怪的。现在生活改变了很多，人也多少有些娇气了。记得17岁时下乡的第一天，生产队来的知青只有我一个男的，就安排我与一个一辈子没结婚的老会计同住。他热情地给我做白面条吃，那时候这可是好饭，但我最后愣没吃一口，因为我看他赶面条时经常用手再去搽鼻涕。这时候刚离开家门，对外面还一无所知，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上大学二年级时到新疆美丽其格草原画写生，看到哈萨克女主人将一把已经烂得很厉害的豆角，拿到毡房前的小水沟里涮了涮就拿去炒菜了，这条小水沟的水很脏。这顿饭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照样吃得很香。

★八十年代初到内蒙古额济纳胡杨林画写生。住在牧民家里，早上看到蒙古族老额吉出来挤牛奶，她提着一小桶稀释到糊状的羊粪，挤完奶牛的奶后用羊粪糊住奶头，防止小牛再来吃奶。等再挤下一头奶牛时，满手的羊粪就会顺着手臂流到奶桶里，早晨用这奶煮的奶茶我喝起来没觉得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几年酷爱吃锡盟的牛肉干。去年九月到内蒙古西乌珠穆沁草原，马上就跑到牧民老乡那去买牛肉干。看到牛肉干是在用牛粪垒成的高墙上晾晒的，这丝毫没有影响我接着吃牛肉干的热情。有些时候的眼见不净，你能理解那一刻也许就是某种生活特定的一种意味和情态。这意味和情态独特自在和美好，是你躲在城市水泥森林中，享受所谓的清净和安全时永远也无法遇到的。我们出来玩，出来疯，当然有许多不如在家里舒适和可以讲究的地方，但我们却能体会到许多最纯朴，最直接和最新鲜的东西。有些东西在吃前看到了有些不卫生，可能稍感不舒服，但在此时这种不舒服也许正是我们有机会获得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全新体验，获得更有趣生命的开始。记得那年去蒙古国，久居乌兰巴托的一位朋友带我们到牧区一户牧民家里吃羊肉。餐桌上飞着许多苍蝇，我不时用手去赶，赶着赶着男主人脸色就有些不高兴了，用蒙语和我的朋友嘀咕了几句。我以为是因为我嫌弃苍蝇多不干净而惹恼了男主人，没想到朋友把话翻译过来却是“你们吃了那么多，苍蝇能吃多少，就别赶它们啦。”比起牧民的胸怀和善良，我惭愧！

 乌兰巴托市中心广场

在蒙古国铁林基附近一户牧民家门前，左边是朋友潘女士，她兼翻译，带我们在这户牧民家吃饭

 太太和这户牧民的孩子在一起

 在不让我们赶苍蝇的那家牧民家等着开餐

 我和太太在蒙古国铁林基附近草原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