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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译《飞鸟集》是最好的译本吗?

(2015-12-30 10:18:21)
标签:

杂谈

     说明:新京报书评周刊的约稿,原发在她们的微信号上。文章是赶出来的,应编辑要求,自己删改过一稿,主要是去掉了谈审查制度的部分。她们发的版本可能编辑又给改了下,我因为太晚睡了。刚自己又看一遍,好像我自己的删改也有问题,又稍微改了下。

 

翻译界经常谈翻译要做到信、达、雅,这里“信”指不悖原文,即译文要准确,不偏离,不遗漏,不要随意增减意思;“达”指不拘泥于形式,译文通顺明白;“雅”则指译文时选用的词语要得体,符合文章本身意蕴,简明优雅。其中信被认为是基本守则,在翻译界有共识,对于达和雅(尤其是雅)可能还有一些争议。

李银河说要为冯唐译《飞鸟集》遭恶评出来讲两句公道话,她说的第一点就是:这个译本“信”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雅”上面。但这是一句极其不负责任的话,因为冯唐译本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雅”,而就是“信”,即存在随意增删甚至篡改原文的现象。

这方面的例子在冯译中很常见,为简便起见,我不另外选择了,直接用李银河举的个案来说明。其中争议最大的这首,我在网上搜到了其他人的译本,转录如下,大家可以来看看其中的区别:

The world puts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as one songas one kiss of eternal.

 

郑振铎译: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钟书峰译:

宇宙取下它那浩瀚的面具交给恋人,

变得小如一支歌,小如一永恒之吻。

 

吴岩译:

世界面对它的情人,脱下了他广大的面具。

世界便变小了,小得像一支歌,像永恒的一吻。

 

徐翰林译:

世界对着爱人,扯下它那庞大的面具。

它变小了,小得宛如一首歌,一个永恒的吻。

 

白开元译:

世界面对它所爱的人,摘下它其大无比的面具。

随后它变得小如一首情歌,小似一个永恒之吻。

 

冯唐译: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

纤细如诗行。

 

对照各家译法,可以说是大同小异,其中最忠实于原作的是钟书峰,他把原文里“将面具交给恋人”这层意思表达了出来,但这点即使省略,也不影响到大意,所以可说基本上都做到了“信”。然而冯唐与别人不同,他将“puts off mask”译为“解开裤裆”,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后面两句也进行修改,一是顺序上颠倒,二是“小如一首歌”不见了,变成“纤细如诗行”。

这是很明显的对原文篡改,这样一来不但内容变了,意境也随之发生改变。世界从卸下伪装对情人表达内心的爱意,变成解开裤子要跟情人做爱。这样的翻译要说是“信”,在翻译界恐怕就没有不“信”的说法了。说冯唐的译作逾越了翻译的底线,根本原因在于此,而不是李银河说的不够“雅”。

李银河对冯唐的误译视而不见,以“没有问题”一言蔽之,随即扯到对冯唐写作风格的欣赏,赞其生命力强烈、很有趣,进而偷换概念、转移焦点暗指那些不能接受的人是在“反性禁欲”,这就迹近于诡辩了。就这点而言,李银河逾越了评论家的底线,可能是其被众多网友讥讽嘲笑的原因之一。

人各有审美偏好,喜欢一个人的写作风格没有错,即使说从自己的眼光来看,某某是中文界内第一人,都没有问题。毕竟冯唐的译作也并非全无是处,有些在修辞上还胜过了郑译本,这点不必否认,甚至可以大力肯定。例如下面这个例子,冯唐的译本也基本忠实于原作,用语上更为简洁,“斟满”相对“倒在”也更具诗意一些。

The clouds fillthe watercups of the riverhiding themselvesin the distant hills.

郑振铎译:

云把水倒在河的水杯里

它们自己却藏在远山之中

 

冯唐译:

云把河的水杯斟满

躲进远山

 

然而冯唐的译作存在明显的、有意的误译,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必须承认这一点,才有可能做出客观的判断。说到这里,肯定有人要发出疑问。泰戈尔的英文诗简洁明了,并不难懂,难道我泱泱大国就没有人才了吗,真的看不出冯唐的译作有误?这当然不可能,还不用请有关专家审稿,过了英语四级的编辑自己就能看出来。为什么通过这样的稿件,可能就要从出版界自身的问题去考虑了。

在当下,很大程度上被资本所左右的出版机构,第一要顾虑的是安全,比如不能出现政治问题,其次是销路,需要赢利。出版名人的作品在销路上有一定保证,这可能是编辑不惜用最高稿酬来约稿的动机。为什么选冯唐也很有意思,他的风格与泰戈尔相去甚远,但这大概是编辑刻意想要制造的效果,或者他如李银河一样对冯唐有所偏好。总之,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为了要获奖。

其实李银河评论冯唐,也不全是睁眼说瞎话,比如她指出冯唐对押韵的偏执毫无必要,说他“为了押韵竟不惜用可恶的网络新词,真是得不偿失”。这点在诗歌界也有共识,红楼梦中黛玉教香菱写诗,就曾说过平仄不重要,并进一步阐释道:“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李银河自己不写诗,但这意思大概是懂的,只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冯唐不是在创作,而是在翻译。所谓立意也不应该是表达自己的意思,展示自我的风格,而是要通过翻译来传达原诗的意境。也就是说,即使译诗在文采上胜出,但与原意不符,仍然是不合格的译作。更何况冯唐努力的方向更多是词句雕琢,偏离了“功夫在诗外”的真谛。

但这大概是冯唐难以逾越的障碍,他的人生阅历太浅(这点见仁见智),性格又过于傲慢。他阅读别人的作品,时有所得,但这感悟大多是转瞬即逝,他做不到放下身段来把握这一刻。他更擅长表达自己(尽管还欠缺内涵),而不是理解他人。一言以蔽之,他缺乏做译者的基本素质。这并非是他英语水平差,而是共情能力匮乏所致。

对于有一定文字天赋的作家而言,傲慢和偏见是最大的缺陷,它会阻碍一个作家的继续成长,使其停滞在某个时期踌躇不前。从这个角度来说,观众的吐槽、出版商的退却,都对冯唐的打击不大,反而是李银河这样蛮横的夸赞可能伤害到他,因为它会助长这种不成熟的思维模式,而不是促使其反思和改进。

这不禁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骂杀与捧杀》一文,其中谈到:“以学者或诗人的招牌,来批评或介绍一个作者,开初是很能够蒙混旁人的,但待到旁人看清了这作者的真相的时候,却只剩了他自己的不诚恳,或学识的不够了。然而如果没有旁人来指明真相呢,这作家就从此被捧杀,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翻身”。

有趣的是,这篇文章里鲁迅拿来举例的正好是泰戈尔,“人近而事古的,我记起了泰戈尔。他到中国来了,开坛讲演,人给他摆出一张琴,烧上一炉香,左有林长民,右有徐志摩,各各头戴印度帽。徐诗人开始绍介了:纛!叽哩咕噜,白云清风,银磐……当!说得他好像活神仙一样……”。——看到这里我简直要哈哈哈了,这是多么巧合的一件事呢!

然则泰戈尔到了今天也还是经典,至于冯唐的译作,到底能不能算上经典?我比较赞同他本人的意见,那就是“时间会说话,作品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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