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好吃大蒜头喽。”周末的一天，这是女儿进屋看到饭桌后的一声欢呼。

    知道葱蒜是好东西，但上海人一般不吃生葱生蒜，葱蒜基本上是作为烧菜时的调料使用。可我是个例外，吃饺子时会想到大蒜头，剥几颗蒜头拍碎，倒上一些镇江香醋和几滴芝麻香油，这是吃饺子时的美妙搭配。蒜头天性生猛，刺激，配以陈醋、香油，才得以性情温和一些，两相会济，令一顿饺子宴越吃越欢。但每次吃蒜头之前，是一定要翻翻日历的，不是查看什么黄道吉日，而是要看看明天有没有什么外出活动？要不要会见朋友？假如明天有活动，今晚是不敢贸然吃蒜的，因为口中余留的蒜味浊气，是令人不愉快的，即便用再多的牛奶、茶水漱口，也不能消除，还是会从口中冒出。特别是夏天，人体的汗液中也会带有一股“暗香涌动”的蒜味......

    前年，蒜价暴涨到每斤十多元，“蒜你狠”的调侃，形象生动，被大家泛滥运用，看来喜欢吃蒜的人，对于高涨的蒜价是耿耿于怀的。那时，有个以前部队的朋友从山东来，给我家带来四五斤蒜头，个大而新鲜。朋友的一片热情不好推却，但这么多蒜要吃到何年何月？而且过一段时间就要发芽的。朋友教我用糖醋把蒜头浸泡起来，这样可以放很长时间，味道也不错。于是我找来两个大口玻璃瓶，将蒜头如法腌制。一段时间后，取出蒜头尝尝味道，有点辛辣，而且嘴巴里的蒜浊气比吃生蒜头时更浓重。那时正值夏天，满屋生“秽”，于是整个夏天再也不敢打开那个玻璃瓶盖了。蒜头寂寞地在瓶中泡过了一夏又一秋，到冬天时再取出来尝尝，可能糖放得太少了的缘故，其味道还是不能接受，最后只能连两个瓶子一起扔出去了，因为浸过蒜头的瓶子，那股蒜味已渗入玻璃的体内，是再也洗不干净的。

    生葱，在上海，一般也是敬而远之的，因为生葱的浓重口气会在嘴巴里面整日不得消停，比起大蒜头来好像是有过之无不及。葱有大小之分，北方以大葱为主，皮厚叶肥，有的长有一米、重达两三斤。南方多产小葱，又叫香葱，与山东大葱对应，小香葱细小如面条，但清香味胜过粗莽大葱。大葱炒羊肉，大葱酱爆肉，番帮胡味，气势豪壮；小葱则像小家碧玉、默默辅佐各种菜色，拌豆腐、佐清汤，一盆葱油拌海蜇萝卜丝更是受人欢迎......

    上海这里一般都用小葱配菜。寒冷的冬天里，用小排骨（一定要选品牌的肉）煮一锅汤，等汤炖好时，将一块冬瓜切得飞薄，下锅，锅开就关火，然后洒进一些切得细碎的碧绿小香葱，一阵混合的奇香妙味立即喷薄而出。围着弥漫饭菜香气的饭桌，这样的冬日傍晚是美妙的。而且小葱食用后嘴里不留浊气，口气依然清新。

    夏日，在密闭的公交车里会遇到一些满嘴葱蒜味的人，经过发酵的浓烈口气让人避之不及，年轻女孩脸上的鄙夷之态更是显而易见。可能南方的天气湿热，容易引发细菌滋生，生葱生蒜更致使口气浑浊。北方的葱蒜味可能另当别论吧，北方天气干冷，细菌难以生存，气味也不易挥发，情况大概就不一样了。

    屋子里的气味太浑浊了，老让人想要开窗透气；一个城市的气味太浑浊了，老让人想要远走高飞。清新的口气，清新的空气总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看过那个调皮的小转铃写的《爱情的消失是因为肚饿》，她说，为什么丈夫会对妻子感到厌倦？是因为肚饿，因为没有人关心饭菜的好坏，因此老是感到肚饿血糖低，多少个家庭就这样散伙了。小转玲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想，大概还因为少了葱蒜作料的调配，少了一份精心，饭菜无味，感情也无味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及至几个朋友之间，只要能热热闹闹、香香臭臭地吃到一起，这份情谊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

    周立波的一句：“伊拉是吃大蒜的，阿拉是吃咖啡的。”这句话里，大蒜、咖啡代表了两种文化，曾在网上引来一阵口水战，南北开骂。其实，大蒜、咖啡都是好东西，没有可比性，但在一些地区，吃大蒜关乎到礼貌与体面的问题。

    ......因为女儿从小在部队的大院呆过，常在食堂吃饭，对大蒜还带有儿时的亲切记忆；因为偶尔吃蒜，女儿才会有一声雀跃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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