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如初』闲话情书
(2013-03-20 2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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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杂谈 |
分类: 我的随笔 |
第一次写情书是在初中,只知道情书是男女之间第一次作案的工具。那时没有那么多的你侬我侬,你看我舒服,我看你顺眼,两人之间的事情便算成了。甚至只是因为一个面包,也能俘获一个女孩的“芳心”。这里芳心加引号,表示怀疑,是否真是芳心。
虽然在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崇奉异性相吸,其实没有多少女生真的吸引我。我总觉得她们太过幼稚,思想不开化。倒是那个成熟的英语老师让我着迷不已,丰满的身体,凹凸的胸脯,挺拔的屁股。有时因为上课来得仓促,胸前的钮扣没扣牢,露出那白皙的乳房,总被我不经意间看到,血液一阵阵往脑袋冲。
当然,写情书与此事无关。我写出来只是为了说明“醉翁之意”。初中我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妹,并惊喜于自己有如此漂亮的表妹。同时发现许多人对她觊觎已久,常在偶尔之间走错教室博取一场邂逅。多方打听得知我与其关系,便从我身上下手。请我修书一封,言明倾慕之情,表示愿拜倒在其牛仔裤下。
老祖宗遗训,肥水不流外人之田。在同桌写了一张纸条极其兴奋地误投进表妹敞开的衣领被认为耍流氓之后,我决定近水楼台先捞月。作案时间在一个夜黑风高伸手不见六指的黑夜,作案工具是一直黑色的碳素笔和一张带有香味的从某女生手中抢过的信纸。身旁有保镖一人,为我掌灯,顺便为我放哨。
写到兴奋之时,自然真情流露,禁不住憧憬一番。宿舍之人奇而围观,看而惊呼我文采之好。一致要求我为其梦中女郎书写相思之苦,倾慕之心。心情大好之下,奋笔疾书,华丽的文字从鼻尖喷薄而出,众人悦而欢呼。终于惹得值班老师破门而入,带走我等一干作案之人。班主任感于事态之严重,披衣而起,阅信后大怒,你不知道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小孩没屁眼吗?我嘟囔一句,生物老师没说。
那晚免不了一顿毒打,小腿留下了许多棍子的痕迹,第二天走路一直趔趄。此乃我读书生涯唯一一次被打,引以为我终生之耻辱。而后此事便不了了之,心灵留下深深的重创。此后,我的情书多为他人所做。若当时留下下,亦可出一本《根号情书集》了。
在班主任的谆谆教诲之下,我终于一考成名。总分七百六,我考了七百四十九,高出年级第二名一百五十多分。名声响亮之后,自然有诸多女孩慕名而来,情书当然收到不少。这些都在私下进行,多数都是邀我做朋友。我一封没回,只偷偷打听其人,看其相貌不错,便找人传话,告之做朋友何乐而不为。若其相貌丑陋,则当做无事发生。我之浅薄,一致如斯。
然而,事情都有意外。竟然有一女子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众目睽睽之下给我递来了情书,在众人的围观和起哄之下,情书从我手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了垃圾桶之中。在众人的围观和起哄之下,那女孩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众目睽睽之下走了。我常想,如果当初她偷偷地递给我,说不定我跟她已经成了神仙眷侣。我之虚伪,一致以斯。
想必我伤这女孩过深,很快她便名花有主了。大学之后,她曾跟我谈及青梅竹马之情,我忽想吃一次回头之草,然而却不可得了。
情书之事,非几言便能述清,说此两例,只为缅怀昔年之轻狂。如今在新浪偶尔一博,常听人提及情书,亦曾自以为地写过几书,然总觉得有所欠妥。当年之情书,非是情书也。如今之情书,亦非情书也。故名,情书乃传递情之书,世间诸多情,每情皆可一书,非为男女之爱情也。当年之情书,虽求男女之情,却无真情。只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玩起的过家家,若真出一本《根号情书集》,可谓贻笑大方。如今之情书,除男女之情外,亦有朋友之义。所谓真情之流露成书,亦可谓之情书。然而,许多之时,真情都不可得,亦有人名之曰情书。
情书这种东西,李敖称之为“可爱的废话”。就是说,这些话非说不可,但说出来也不过是一些废话。男女之间的事情,只有在床上办才能显示其立体感和动态。而情书一旦写就,当事人自然热情洋溢,陶醉其中;亦或一笑置之,不以为意。他人读之,因无法体会当时之情景,故会觉得肉麻。
情书亦是萧伯纳所谓的“纸上罗曼史”。男女间有些话,不可当面说出,故诉诸笔端。像那香艳之语句,情人读之亦能心潮澎湃。更有那勾魂摄魄之功,令青春之人往往情不能制。若留诸后世,虽当日之情景不可得,再读之不免失色。然情书之效,亦成为一时之浪漫故事。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纪晓岚曾戏引此段做夫人之祭文,余观之,不由得叹其才思之精妙。此乃古之情书之精髓也,“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有如此之“夫人”,自然“快然自足”也。像我当然没有如此之功力,若抄此一段送于心之所向之女孩,女孩亦不能解。如此罗曼蒂克一件事,不过莫名其妙而告终。故我以为,情书之精华,不在“书”之精,而在情之深。
常有人调侃中文系之人写得一首好情诗,能骗到诸多无知或不无知少女。若将时间往前推二十年,或将可行也。有我校之老一辈校友谈及当年之文学社,不无钦羡之色。因当时条件所限,墙上贴一大字报,亦引得诸多师生围观。而如今,文学社日渐衰微,编出的杂志都无几人认真阅完。在此形式之下,情书之衰微,亦是大势所趋。诸多“约炮”工具,何须锦书一封?此之情书之悲也。
情书已少见,而有那深情之人偶尔做之,亦是情书之幸。观之,亦不胜唏嘘,有感于情之深,意之浓。总有一些话,不能当面说出,它是废话,但亦是罗曼蒂克,如果能借助情书这一“古老”形式,那也亲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