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

【原文】

十有五年①，春，王二月，葬卫定公。

三月，乙已②，仲婴齐卒。仲婴齐者何？公孙婴齐也③。公孙婴齐，则曷为谓之仲婴齐？为兄后也。为兄后，则曷为谓之仲婴齐？为人后者，为之子也。为人后者，为其子，则其称仲何？孙以王父字为氏也④。然则婴齐孰后？后归父也⑤。归父使于晋而未反，何以后之？叔仲惠伯，傅子赤者也⑥。文公死，子幼。公子遂⑦谓叔仲惠伯曰：“君幼，如之何？愿与子虑之。”叔仲惠伯曰：“吾子相之，老夫抱之， 何幼君之有？”公子遂知其不可与谋，退而杀叔仲惠伯。弑子赤而立宣公。宣公死，成公幼，减宣叔者相也⑧。君死不哭，聚诸大夫而问焉，曰：“昔者叔仲惠伯之事，孰为之？”诸大夫皆杂然曰：“仲氏也⑨。其然乎？”于是遣归。

父之家⑩，然后哭君。归父使乎晋。还自晋，至怪，闻君亮家遣，掸帷哭君成踊。反命于介，自是走之齐⑩。鲁人徐伤归父之无后也⑩，于是使婴齐后之也。

【注释】

①十有五年：鲁成公十五年（公元前576年）。

②乙已：三月初三。

③公孙婴齐：又称子叔婴齐、子叔声伯、声伯，其父叔肿是鲁宣公的胞弟，鲁国大夫。

④王父：祖父。（(礼记•曲礼》上：“祭王父曰皇祖考。”疏：“王父，祖父也。”

⑤归父：即公孙归父，字子家，公子遂之子，鲁宣公时鲁国的执政大夫。

⑥叔仲惠伯：鲁文公时太子的老师。鲁国大夫。子赤：鲁文公的太子。

⑦公子遂：即襄仲，公孙归父之产，鲁文公时的执政大夫。

⑧减宣叔：原作“减宣公”。据《春秋公羊经传解话》改。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春秋三传》作“减宣叔”。减宣叔，又称减孙许、减孙、宣叔，减文仲之子，鲁国大夫。鲁宣公时为鲁国司寇，主管刑律。

⑨仲氏：即襄仲，公子遂。

⑩遣：驱逐出国。

＠自是走之齐：何休注：“宣公十八年自晋怪奔齐，讫今未还。”

⑩徐：何休注：“徐者，皆共之辞也。”

【译文】

鲁成公十五年，春季，周历二月，安葬卫定公。三月，乙已这天，仲婴齐死了。仲婴齐是什么人？就是公孙婴齐。既然是公孙婴齐，那么为什么称他叫仲婴齐呢？因为他做了他哥哥的后代。做了哥哥的后代，那么为什么称他叫仲婴齐呢？做了别人的后代，就成了别人的儿子。做了别人的后代，就成了别人的儿子，那么为什么要称“仲”呢？因为孙子，都是用祖父的字作为姓氏的。既然这样，那么婴齐是谁的后代呢？是公孙归父的后代。公孙归父出使晋国至今没有回来，婴齐怎么是他的后代呢？当年叔仲惠伯辅佐鲁文公的太子赤，文公死后，太子赤年幼。公子遂曾对叔仲惠伯说：“新君年幼，怎么办？我想和你商讨一下这事。”叔仲惠伯说：“有您辅佐他，有我抚育他，哪里会有年幼的国君呢？”公子遂听他这样说，知道不能与他一起谋划弑杀太子赤的事情，回去后就杀了叔仲惠伯，接着公子遂又弑杀了太子赤，而立宣公为国君。鲁宣公死了，成公年幼，减宣叔辅佐成公。鲁宣公死时减宣叔不哭祭，而先召集鲁国大夫们在一起，问他们：“过去叔仲惠伯被杀的这件事，是谁干的？”各位大夫议论纷纷地说：“是公子遂。大概是这样吧！”于是减宣叔就把公子归父的家族全部驱逐出境，然后减宣叔率领大夫们哭祭鲁宣公。公孙归父出使晋国。从晋国回来，走到怪这个地方，听到鲁宣公死了，自己的家族被驱逐出国，于是就清扫出一块祭祀用的平地，张开帷幕围上，在国君丧礼规定的位置上，顿足痛哭鲁宣公，并向他的副职详细介绍了出使晋国的情况，让副职回国向新君汇报，然后从怪这个地方逃亡到齐国去。鲁国人都哀伤公孙归父一族断后了，于是让公孙婴齐做公孙归父的后代。

【原文】

癸丑，公会晋侯、卫侯、郑伯、曹伯、宋世子成、齐国佐、邾娄人同盟于戚①。晋侯执曹伯归之于京师②。公至自会。

夏，六月，宋公固卒③。

楚子伐郑。

秋，八月，庚辰④，葬宋共公。

宋华元出奔晋。

宋华元自晋归于宋。

宋杀其大夫山⑤。

宋鱼石出奔楚⑥。

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鳝、邾娄人，会吴于钟离⑦。曷为殊会吴？外吴也。曷为外也？《春秋》内其国而外诸夏⑧，内诸夏而外夷狄。王者欲一乎天下，曷为以外内之辞言之？言自近者始也⑧。

许迁于叶⑩。

【注释】

①癸丑：三月十二日。卫侯：即卫献公，名衍，定公之子，在位三十三年。曹伯：即曹成公，名负当。曹宣公庶子，《史记》作宣公弟。在位二十三年。戚：卫国地名，在今河北淮阳县北。

②晋侯执曹伯归之于京师：据《左传》载：是因为曹成公杀太子自立为君。

③宋公：即宋共公，名固，宋文公之子，在位十三年。

④庚辰：八月十一旧。

⑤山：即子山，荡泽，公孙寿之孙，宋国司马。据《左传》载：荡泽要削弱公室，杀了公子肥，华元和鱼石派华喜、公孙师杀了荡泽。

⑥鱼石：公子目夷之曾孙，宋国执政大夫，官职为左师。何休注：“与山有亲，恐见及也。”

⑦钟离：吴国邑名，在今安徽凤阳县东北。

⑧诸夏：指周代分封的诸侯国。何休注：“内其国者，假鲁以为京师也；诸夏，外士诸侯也，谓之夏者，大总下上言之辞也。”

⑨言自近者始：何休注：“明当先正京师，乃正诸夏，诸夏正乃正夷狄，以渐治之。”意思是统一天下要从近处开始。

皿许迁于叶：叶，楚国地名，在今河南叶县南。许国迁到楚国的叶地后，便成为楚国的附庸。

【译文】

三月癸丑这天，鲁成公会见晋厉公、卫献公、郑成公、曹成公、宋国太子成、齐国大夫国佐、邾娄国人，在戚这个地方共同结盟。晋厉公逮捕了曹成公送到京师。

鲁成公从盟会的地方回来。

夏季，六月，宋共公固死了。

楚共王率兵攻打郑国。

秋季，八月，庚辰这天，安葬宋共公。

宋国大夫华元逃亡到晋国。

宋国大夫华元从晋国回到宋国。

宋国杀了自己的大夫子山。

宋国左师鱼石逃亡到楚国。

冬季，十一月，鲁国大夫叔孙侨如会见晋国大夫士燮、齐国大夫高无咎、宋国大夫华元、卫国大夫孙林父、郑国公子鳝、邾娄国人，在钟离这个地方同时还会见了吴国人。为什么会见吴国人要另外说呢？这是把吴国人当作外人的意思。为什么要把吴国人当作外人呢？《春秋》这部书，以鲁国为内时，就以华夏各诸侯国为外；以华夏各诸侯国为内时，就以夷狄各族为外。称王的人想要统一天下，为什么还要用“外”“内”这些辞语来称呼各国呢？这样称呼的意思是统一天下要从近处开始。

许国迁到楚国的叶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