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

【原文】

十有六年①，春，王正月，雨木冰。雨木冰者何？雨而木冰也。何以书？记异也。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②。

郑公子喜帅师侵宋。

六月，丙寅③，朔，日有食之。

晋侯使来靡来乞师④。

甲午，晦⑤。晦者何？冥也。何以书？记异也。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郡陵⑥。楚子郑师败绩。败者称师，楚何以不称师？王痰也⑦。王痰者何？伤乎矢也⑧。然则何以不言师败绩？末言尔⑨。

楚杀其大夫公子侧。

秋，公会晋侯、齐侯、卫侯、宋华元、邾娄人于沙随⑩。不见公＠。公至自会。不见公者何？公不见见也。公不见见，大夫执，何以致会？不耻也⑩。曷为不耻？公幼也。公会尹子、晋侯、齐国佐、邾娄人伐郑⑩。曹伯归自京师。执而归者名，曹伯何以不名？而不言复归于曹何？易也。其易奈何？公子喜时在内也。公子喜时在内，则何以易？公子喜时者仁人也，内平其国而待之⑧，外治诸京师而免之⑩。其言自京师何？言甚易也。舍是无难矣。

九月，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招丘⑩。执未有言舍之者，此其言舍之何？仁之也。曰：“在招丘烯矣⑥。”执未有言仁之者，此其言人之何？代公执也。其代公执奈何？前此者，晋人来乞师而不与。公会晋侯，将执公。季孙行父曰：“此臣之罪也。”于是执季孙行父。成公将会厉公，会不当期肠，将执公。季孙行父曰：“臣有罪，执其君。子有罪，执其父。此听失之大者也⑩。今此臣之罪也，舍臣之身而执臣之君，吾恐听失之为宗庙羞也。”于是执季孙行父。

冬，十月，乙亥，叔孙侨如出奔齐＠。

十有二月，乙丑，季孙行父及晋部州盟于启⑧。公至自会。

乙酉，刺公子堰＠。

【注释】

①十有六年：鲁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

②辛未： 四月初五。滕子：即滕文公，名寿。在位二十五年。

③丙寅：六月初一。

④栗靡（yan掩）：即栗桓子，又称桓伯，栗书之子。晋国大夫。来乞师：来请求鲁国出兵讨伐楚国和郑国。

⑤甲午：六月二十九日。晦：夏历每月的最后一天，即月底。这里指昏暗。

⑥楚子：即楚共王，名审，楚庄王之子，鲁成公元年（公元前590年）即位，在位三十一年。焉阵陵：郑国地名，原为郡国，为郑武公所灭，后改为“焉吕陵”。故地在今河南都陵县。

⑦痰（yi夷）：创伤。

⑧伤乎养：何休注：“时为飞矢所中。虞音夷，伤也。”楚共王被晋魏镐射中眼睛。

⑨末言：何休注：“末。无也。无所取于言。师败绩也。凡举师败绩为重众，今亲伤人君，当举伤君为重。以言战，又言败绩，知非诈，当蒙上日也。

⑩沙随：宋国地名，在今河南宁陵县北。

⑥不见公；晋侯不和成公见面。晋侯不见鲁成公，一是晋乞师鲁不同意；二是叔孙侨如向晋侯进谗言。

⑩不耻：不以这件事为耻辱。

称尹子：即尹武公，周室卿士。国佐：又称国武子，即齐国上卿宾媚人。

＠平：何休注：“和平其臣民，令专心于负当。”

⑩治：何休注：“讼治于京师，解免使来归。”

⑩招丘：《左传》作“曹丘”。晋国地名，今址不详。

⑩烯（xi希）：悲伤。何休注：“烯，悲也。仁之者，若曰：“在招丘可悲矣，闵录之辞。”

⑩会不当期：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会见。

⑩听：诉讼断决。

⑩乙亥：十月十二日。叔孙侨如出奔齐：据张左传》载：叔孙侨如与成公之母穆姜私通，想夺取季孙、孟孙的家产，他向晋国进谗言，拘捕了季孙行父。这年十月，晋国与鲁国讲和，赦免了季孙行父。叔孙侨如的罪行败露，只好逃亡齐国。

＠乙丑：十二月初三。启：郑国地名，在今河南原阳县西。

④乙酉：十二月二十三日。刺公子堰：暗杀了公子堰。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公子堰与公子祖两人皆穆姜所指名代立者，而仅杀堰者，杜注以为‘浦匾与谋’。”

【译文】

鲁成公十六年，春季，周历正月，“雨木冰”。“雨木冰”是什么意思？天上在下雨，地上的树木却结着冰。为什么记载这件事？记载怪异现象。

夏季，四月，辛未这天，滕文公死了。

郑国大夫公子喜率领军队进犯宋国。

六月，丙寅初一这天，发生日食。

晋厉公派遣亲厉来鲁国请求出兵。

甲午这天，“晦”。“晦”是什么意思？就是大白天天色昏暗的意思。为什么记载这件事？记载怪异现象。

晋厉公率领军队与楚共王、郑成公在都陵这个地方交战。楚共王和郑成公的军队大败。战败的一方应该称“师”，楚国为什么不称“师”呢？因为楚共王受伤了。楚共王怎么受伤了呢？楚共王被箭射中了眼睛。那么为什么不说楚国军队大败呢？因为楚共王都受伤了，就没有必要再说楚军溃败了。

楚国杀了它的大夫公子。

秋季，鲁成公在沙随这个地方与晋厉公、齐灵公、卫献公、宋国的华元、郑国人会面。晋厉公不会见鲁成公。鲁成公从抄随回来。不会见鲁成公是什么意思？就是鲁成公不被晋厉公接见。鲁成公既然不被晋厉公接见，鲁国大夫又被晋国拘捕，为什么还要记载鲁成公从沙随回来这件事呢？因为鲁成公并不感到耻辱，为什么瞥成公不感到耻辱呢？因为鲁成公还年幼。

鲁成公会同尹武子、晋厉公、齐国大夫国佐、掷娄国人出兵攻打郑国。

曹成公从京师回国，被拘捕以后又被放回国的人应该记载名字，为什么不记载曹成公的名字呢？并且也不说他回到曹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太容易了。怎么太容易了呢？因为大夫公子喜时在曹国国内。大夫公子喜时在曹国国内，为什么就容易呢？因为公子喜时是仁义的人，他在曹国国内稳定人心等待曹成公回来；在国外，他到京师为曹成公伸冤平反。使曹成公解脱了罪名。这里说鲁成公“自京师”是什么意思？是说很容易。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危难了。

九月，晋国人拘捕了鲁国大夫季孙行父。又在招丘这个地方把他释放了。拘捕什么人没有说释放他的，这里说释放了季孙行父是什么意思？是认为他仁义。说：“季孙行父在招丘是令人悲伤的。”拘捕某某人没有说他仁义的，这里认为季孙行父仁义是为什么呢？因为季孙行父是代替鲁成公被拘捕的。他怎么代替鲁成公被拘捕呢？在这之前，晋国来请求鲁国出兵，鲁成公没有答应，鲁成公到沙随来会见晋厉公时，晋厉公就准备拘捕他。随行的鲁国大夫季孙行父就对晋厉公说：“鲁国没有出兵，这是我的罪过。”于是晋厉公就拘捕了季孙行父。前不久，鲁成会准备会合晋厉公攻打郑国，却没有按时到来，晋厉公就准备拘捕成公。季孙行父就对晋厉公说：“如果臣子有罪，就将他的国君抓起来；儿子有罪，就把他的父亲拘捕，这就是诉讼断决上的最大失误。现在这件事是我的罪过，您放了我而把我的国君抓起来，我担心这样的诉讼断决会成为您国家的耻唇啊！”于是拘捕了季孙行父。这年冬季。十月，乙亥这天，鲁国大夫叔孙侨如逃亡到齐国。十二月，乙丑这天。鲁国季孙行父和晋国大夫邯州在启这个地方结盟。

鲁成公从盟会的地方回来。

这月，乙酉这天，鲁国暗杀了公子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