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为开学的缘故，琐事比较多，所以一直没有上传什么曲艺资料，今天找了一段联珠快书给大家欣赏一下。前面上传过曾振庭老先生演唱的《白门楼》，那是一个人独唱的形式，其实早期联珠快书还有另外一种表演形式，即三个人坐着表演，分角色拆唱，这三个人的分工是：左边的只唱不说、中间负责三弦伴奏、右边的只说不唱（称为“傍椅”），后来由奎松斋先生（曾老的师父）改革成为一个站着表演，另一人担任三弦伴奏（也有的曲目是由两三个人拆唱），并加上身段、动作和表情，使联珠快书发展成为一种较为成熟的艺术形式，今天咱们选的这段取材于《三国演义》中的联珠快书《草船借箭》就是由奎松斋先生创作的（解放后由白凤岩和王决进行了部分修改）。

    现在保留下来的《草船借箭》一共有两个版本，一版是北京中央广播说唱团的新岚云、龙洁萍和马增蕙拆唱的，另一版是天津和平区曲艺杂技团的周文如、刘凤霞和侯月秋拆唱的，我选的这一版是天津演员唱的，据说在当时是颇受观众欢迎的反串节目，因为侯月秋和刘凤霞是唱京韵大鼓的，而周文如老师则是唱梅花大鼓的，所以她们的这个节目还是很有“出奇制胜”的卖点的。这段节目是1956年的录音，周文如演唱周瑜和旁白，刘凤霞唱诸葛亮，侯月秋先生唱鲁肃（侯先生的唱法很有曾振庭先生的特色，唱出了鲁肃此时的心情）。三弦伴奏是“三弦圣手”韩德荣先生，扬琴是张伯华。 

    附唱词（“周”代表周文如，“刘”代表刘凤霞，“侯”代表侯月秋）：【书注头】（周）表得是周瑜挂帅在江东，差鲁肃请诸葛、来到东吴、共谋破曹、哪知周瑜、胸狭量窄、嫉人之能、妒人之才、他屡次费尽心机、要谋害卧龙。

      【春云板】这一日周瑜陪着孔明饮酒，席前对坐议论军情。周瑜说曹军不久要来进犯，退敌之策请当面说明。啊，先生，水战需用什么兵器？（刘）孔明说必须要用弓箭冲锋。（周）就烦先生去监造，十万支雕翎几日造成？ （刘）啊，都督决定几日限？ （周）十天之内可能完成？ （刘）孔明说眼看曹兵要动手，若等十天怕误了军情。据我想只用三天能造好，交战时吴军奋勇好射曹兵。（周）周瑜闻听心暗喜，啊，先生，军无戏言你可是实情？ （刘）孔明说当众愿立那军令状，误了日限我领罪名。说话中间忙写好，饮酒数杯告辞而行。（侯）在一旁鲁肃不解其中意，他问都督，孔明他是诈是实情？ （周）周瑜闻听微微笑，鲁大夫你这为人可忒意老成。这是他自寻其死将谁怨？过了三天我是定斩不容。任凭他腹隐奇谋胸藏妙策，他想要逃生也万不能。（侯）鲁肃闻听把魂吓掉，不由得滚热的心肠就似火见了冰。他是苶呆呆呆呆、默默无言、不敢细问，愣柯柯手捻长髯不亚如泥塑成。

     【流水板】（周）周瑜说，大夫你去观个动静，看一看虚实（他那）内里情。 （侯）鲁肃答应说愿往，到次日急急忙忙来见孔明。（刘）这孔明早知道他的来意假埋怨，鲁大夫，你绝不应该、说我识破、都督的用计、与（你）曹操、杀了那蔡瑁张允的内中情。这而今又寻是非将我害，望大夫快快地设法救我逃生。（侯）欸，你朗言自惹得杀身祸，我有心救你可又无能。不过是我就替你担惊共害怕，愧不能挽回军状送你回程。罢罢罢，我找一只小船借你用，等到黄昏马上登程。（刘）孔明摆手说非如是，鲁大夫，你说这话儿欠聪明。你保举我过江以来为的是办事，我连寸功未立怎去见主公？（侯）再不然两眼一闭投江死，（刘）好好好，风凉话尔倒说得好听。你请我过江之前曾答应，在东吴倘有差错有你担承。难道说你与周瑜定下计，花言巧语把我蒙？（侯）这这这，这个…… 要你逃生你不走，要你投江你不应从。军令状铁案如山难更动，你有何高见我都应承。（刘）哦？既然是我的好朋友，相求一事要你答应。你借与我大船数只排在了江面，每船上只用三十名精壮兵。将束草捆成人形排在船上，草围船只用青布蒙。舟中多带些锅与釜，再把那美酒佳肴备几盅。你今夜陪我舟中去散闷。咱二人划拳行令到天明。（侯）鲁肃答应说备办，不由得疑惑在心中。你看他胶羽漆竹全不用，那造箭的工人无有一名。这而今、奇奇怪怪、弯弯转转、他又与我把船借，倒教我闷闷沉沉我心不宁。有心问他的其中意，这个诸葛亮大概不肯对我说清。我只好急忙回转、暗暗准备、样样照办、今晚江边把他等，落一个全始全终我也对得起那卧龙。
    【话白】（周）周瑜安心害孔明，十万雕翎三日成。诸葛孔明有计策，计破周瑜在谈笑中。（侯）且说鲁素暗暗调来船只，扎草蒙布安排已毕，等着孔明——使用。

    【联珠调】 到晚来鲁肃安排妥当江边候，（刘）不一刻孔明上船、吩咐水手、不可喧哗、每船之间、长锁相连、齐排列、严严肃肃、静静悄悄、即刻进发就往北行。鲁大夫，舱内酒宴已摆好，请请请，你我落座、开怀畅饮就叙闲情。（周）二十只草船并列一字排开在江面上，哗啦啦啦啦啦啦，水声澎湃、浪涛翻滚、浩浩荡荡、汹汹涌涌、沸沸腾腾、急驰飞奔、大江汇海流向东。霎时间打罢了四更、夜深人静、天昏地暗、冷气森森、星斗迷漫长空静（它就）雾蒙蒙（这句词可能有误）。咫尺间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大雾笼罩看不清。 （刘）孔明当时心暗喜，来，忙传令，继续前进就奔了曹营。头西尾东齐排列，击鼓鸣锣莫消停。（周）众军卒说遵命，倾刻间、轰隆隆隆鼓响、哗啦啦啦锣鸣、锣鸣鼓响、军卒喊嚷、涌浪翻滚直奔曹营。（侯）当时吓坏了鲁子敬，由、由、由不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手足发木、唇齿哆嗦、颤颤微微地唤孔明。你、你、你、你、你看那曹兵百万、战将千员多勇猛，却为何不慌不忙、稳坐舟中、尚敢传令、击鼓鸣锣（的）往前行？倘若是惊动曹兵、蜂拥而至、你我只有、束手被擒、恰似那飞蛾投火一般同。你在那都督的面前夸下海口、三天应造、十万狼牙、你今一死无得怨，嗨，我与你无仇无恨、好心好意、借给你船只，陪着你饮酒、不料想你无端送了我的命残生。（刘）孔明闻听微微笑，说鲁大夫，且请开怀、休要害怕、莫要担惊、生死由命、祸福在天、事已至此、也难回避，来来来、你我且自再饮三盅。（侯）正值鲁肃心害怕，猛听得、（周）对岸之上、声如骤雨、唰唰唰唰唰、弓开弦响不住声。嗖、嗖、嗖，箭似飞蝗连连射，扑突突，那支支射进了干草中。（刘）孔明吩咐将船调，（周）军卒们人人奋勇、擂鼓鸣锣、将船调转、船尾朝西头向东。（刘）孔明大约箭收够，来，忙传令，急速回船、抽箭查点、除掉损伤可能十万还挂零。鲁大夫，随我回营去交令，这一回那都督不会把气生。（侯）鲁肃闻听、满面带笑、连连点头说，诸葛亮，我算服了你的本领，来来来，我先敬你酒三盅。说话间东方发白蒙蒙亮，（周）江面上雾散云消、众多的军卒、站立船头、抱拳拱手、得意洋洋、异口同音齐说道，（合）谢丞相、赠雕翎，来日在军前再答报你的盛情。（这段最精彩之处我觉得就是船到曹营擂鼓鸣锣那一段，三人争唱，听来火炽热烈、绘声绘色的，这种演唱形式要放在京剧里应该叫“五音联弹”，是海派京剧的特色之一）
     这段的伴奏除了三弦之外还加进了扬琴，在当时这种改革也是有的，比如张伯扬老师的《挑华车》里面就加入了琵琶伴奏。现在的单弦演员有很多使用大的乐队伴奏的（过去排演的曲剧除外，它虽然是脱胎于单弦，但是毕竟是另一种地方戏，不是咱们说的这种变革），我就曾经在群星戏院看过王洪亮唱的《金山寺》，乐队里面有三弦、四胡、琵琶、扬琴、大提琴，听着确实很有“气势”，下面的观众都朝台上喊说这种单弦伴奏叫“赛梅花”，这是很滑稽的。李玉忠老师就曾经说过：“我并不是反对增加伴奏乐器，但关键是每个乐器之间个人得有个人的声部，我们的曲艺伴奏绝对不是大齐奏。按现在这种大伴奏，也许乐队弹着弹着弦师自己的旋律就冲突起来了。”我觉得李先生这番话还是很值得我们去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