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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天天卖鲜花，专卖世上鲜艳芬芳之花朵。素贞子见曰，“你天天卖鲜花，不知道世上有很多人在饥饿吗？你为什么不卖红薯呢？”

王朗说，“卖红薯是给肚皮，卖鲜花是给头脑，肚皮的饿是饿，难道头脑的饿不是饿吗？况且举目向我们这熙熙嚷嚷的集市望去，卖红薯的不少啊，不缺我这一个。并且从前我也卖过红薯，仅仅卖红薯还不够呀，有人并不是肚皮饿的咕咕的，而是头脑饿的坐立不安，因此我现在既卖红薯，也卖鲜花。有买红薯的我就卖红薯，有买鲜花的我就卖鲜花，这会儿你看到我总在卖鲜花，是因为头脑饿的人比肚皮饿的人多啊，需要鲜花的人比需要红薯的人多。我地里埋有无数的红薯，我园里长有无量的鲜花，人们需要红薯我就给他们红薯，需要鲜花我就给他们鲜花，我没有定数啊。”

素贞子问，“可是鲜花没用啊，它能真正解决人们头脑的饥饿吗？”王朗回答说，“鲜花不能解决头脑的饥饿，红薯就能真正解决肚皮的饥饿吗？你这顿吃了八个红薯，饱了，不饿了，可撑不了八个小时不又饥肠咕噜了吗？饥饿这种病能真正治好吗？不管是肚皮的饥饿还是头脑的饥饿。

有些疾病虽然治不好，我们就不治了吗？肚皮的饥饿就像癌症晚期的疼痛，虽然根治不了，止疼药还是及时要给的。用常了止疼药会上瘾，对止疼药上瘾难道就不给了吗？肚皮饿了是癌症疼了，肚皮饿了、依赖了难道就不给它红薯吗？

红薯是肚皮的止疼药，鲜花是头脑的止疼药，难道因止疼药不能真正治病，并且还会上瘾，有良知的药商就不造药了吗？明知道这一切的无用和过患，这世界上，药商还是造药，花农还是种花，种红薯的还是种红薯，有种的就有卖的，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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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巷子生在东巷，故名东巷子，他的妻子爱买鲜花，一束鲜花几十块，拿回家虽然插在瓶子里放上营养液，还是过不了半月就枯死了。东巷子说，“买鲜花有什么用呢？过不了几天就枯死了，还不如买斤牛肉更实惠呢。”东巷妻说，“鲜花过不了半个月就枯死了，牛肉穿肠到不了八个小时就化为粪便了。用钱买牛肉不待八小时化为粪便，难道比用钱买鲜花半月慢慢枯萎去更好吗？你还是修道的人呢，怎么有这么强的分别心啊。”

东巷子说，“你刚买鲜花时，喜欢无比，又闻又嗅又欣赏，赞叹兴奋不已。买回家第一天还好，第二天还行，三天以后就看也不看它们了，仿佛它们不存在了一般。”东巷妻说，“你刚买来香喷喷的酱牛肉时又闻又吸又看，吃第一口时啧啧赞叹，吃第二口时幸福不已，吃第三口还可以，四口以后，你就不知道嚼的是什么了，仿佛吃和没吃一般，不但如此，若是吃牛肉时想起哀伤气愤的事，牛肉已同白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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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冶金问庄子，“先生，您写的文章太杂乱了，仿佛没人管理的花园，有奇异妙香之鲜花，也有俗常遍见之野草；您的写作像山野远涧之河川，泥和沙，俱飞溅。先生的书像古董老店杂货铺，什么都有。先生怎么不整之，理之，使其花是花，草是草，泥纯泥，沙纯沙，各种古董、旧物、新货，各置一处，分门别类，不好吗？”

庄子说，“你若买鞋，就去鞋店，买布就去布店，若是买牛马，就去牲口市。你若是想看人工之精湛，建筑之浩叹，就去大都市，去人口密集处，去国都之所在。你若是想看天然之造化，鬼斧之神工，就去远山之深涧，无人之寂处。

若你知道自己需什么，要什么，目的性很强，就去专卖店。若你觉得自己需要点什么，自己仿佛还缺点什么，但又不清楚，那就去百货商店，去商业一条街，去大市场，逛一逛，看一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通常专卖店是人开的，百货店是天开的。天下是最大的百货店，老天爷是最大的老板，我是给它打工的，我替他看守它的商店。我的唠叨不过是介绍它的产品，我的说教不过是讲解它的店铺，我自己有什么呢？我一无所有，不过它的短工而已，临时工而已。

其实对老天来说，专卖店，百货店的一角而已；百货店，很多个专卖店的集合而已。这我都知道，都熟悉，你需要去哪里，买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在老天的店铺，我是个导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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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子问庄子曰，“览先生之文，阅先生之章，怎有辩解开脱和自我安慰之义也？”

庄子说，“大车陷于泥泽，车夫一会左拉，一会右拉，一会前推，一会后拽。若你一时观，或见他一直往东拽，或一直往西牵，或见他一直往南推，或见他一直往北拉。或定，或不定，何故也？为使大车出于泥泽也。

今有学者陷于思想之泥潭，见解之沼泽，是故我东说西说，南啦北扯，只为转他见地之车轮，出他之思想之泥沼也。

至于自我开脱嘛，爱好干净的人，尘埃落到衣上会振衣，泥点溅到脸上会洗脸，沙粒落进鞋里要磕鞋，现在不符合他认知见地的观念掉进他心里，他用另一种观念把它弹开，难道是什么重大错误吗？不过他的自我太自我，太洁癖而已。凡人有自我，圣人或也有自我，只是凡人的自我是国王，而圣人的自我是宠物而已。

有关自我安慰，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你家宝宝哭了，你会不管不顾吗？如果给它颗糖果它会不哭，如果给它讲个故事它会不哭，如果跟它做个游戏它会不哭，你会吝惜你的糖果、故事或游戏吗？现在如果你的自我哭了，让它开心吧，不管用什么办法。你的自我是你的宝贝，它快乐你就快乐，它开心你就开心，现在如果你有能力，想办法让它开心吧。在圣人那里没有不，有的只是爱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