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拍照

             非马

没有多事的镜子

这世界便不会有丑恶

所以他们要捣毁

那些咄咄

使他们原形毕露的

照妖镜

他们忘了

天上的星星

地上的湖泊

还有亿万只眼睛

也都晶莹雪亮

黑白分明

NO PHOTOGRAPHY ALLOWED

William Marr

you would not see anything ugly in this world

if there were no meddling mirrors

that’s why they want to destroy

the lenses

that try to expose

their true colors

not knowing

the stars in the sky

the ponds and the lakes

and millions of eyes

can all see things

in black and white

［鉴赏］

“没有多事的镜子，这世界便不会有丑恶。”

镜子，自鉴，鉴人；美好的，丑恶的，都在镜子面前原形毕露。没有镜子，丑恶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被呈现出来，至少不会被照得如此朗朗明白。

“所以他们要捣毁那些咄咄、使他们原形毕露的照妖镜。”

“他们”何指？

“照妖镜”之“妖”，自是答案。

“捣毁”一词，对着“咄咄”，均为给力之语：双方对抗之力量，被凸显出来。

接下来，诗歌的语气陡转：

“他们忘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湖泊，还有亿万只眼睛，也都晶莹雪亮、黑白分明。”

正是那句俚语：“人在做，天在看。”

“亿万只眼睛”，显指人民大众。

接下来的修饰语“晶莹雪亮”，印证着另一句俗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并列的“黑白分明”，进一步解释，却又多了一层“黑”与“白”的多重联想。

回顾诗题：《不准拍照》，显指相机。

因此，诗中出现的“镜子”与“照妖镜”，便与照相机中的镜头相关相涉。如此，也就有了意象叠加的效果。

来看英译：you would not see anything ugly in this world, if there were no meddling mirrors.（如果没有多事的镜子，你便不会看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丑陋的东西），可谓“没有多事的镜子，这世界便不会有丑恶”的直译，只是稍有变通。

第二个诗节中，that’s why they want to destroy the lenses that try to expose their true colors（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摧毁那些试图把他们真正的颜色给以曝光的镜头的原因），对应“所以他们要捣毁那些咄咄、使他们原形毕露的照妖镜。”察之，“咄咄”，英文表达颇有难度，便用try to（试图）传之。“原形毕露”，对应to expose their true colors（把他们真正的颜色给以曝光），可谓变通而佳。“照妖镜”，为汉语所常用，英文不可强译，固淡化出之，对以lenses（照相机之镜头）；语义虽然弱化，在“原形毕露”所对应的英文to expose their true colors中，似已有所补偿。

第三个诗节，not knowing (that) the stars in the sky (and) the ponds and the lakes and millions of eyes can all see things in black and white（不知道天上的星星，以及池塘湖泊和数以百万计的眼睛，都可以把一切事情识辨出黑与白来）对应“他们忘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湖泊，还有亿万只眼睛，也都晶莹雪亮、黑白分明。”变化有四：其一，“他们忘了”，对应not knowing（不知道），由肯定转为否定，乃翻译中常见之技法。其二，汉语“地上的”，英文缺省，同时添加了ponds（池塘）：一增一减，无它，只为语言之节奏；同时，又做到了增词而不增意、减词而不减意。其三，汉语“亿万”，对应英文millions of（以百万计），数量显有弱化。然而，汉语“亿万”，乃夸大之极言；英文millions of, 正夸张之豪语。于是，数字虽然减少，修辞效果仍存。其四，“晶莹雪亮、黑白分明”，四字结构，乃汉语之所长，对应英文can all see things in black and white（把一切事情识辨出黑与白来），由汉语的重彩，转向了英文的淡墨，正得汉译英之秘诀。

回顾诗题，《不准拍照》对应NO PHOTOGRAPHY ALLOWED, 以公示语译公示语，恰铢两悉称。

（张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