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

非马

 

天空

竟是这般

辽阔

 

惊喜的小花们

争著

把每一片花瓣

都伸展到

极

限

 

BLOOMING

William Marr

 

what a vast sky

 

the inspired little flower

joyfully stretches every petal

to the fullest

e

x

t

e

n

t

 

［鉴赏］

“天空竟是这般辽阔”——一个“竟”字，说明了天空原本不是如此辽阔的。缘何？

在那漫长的冬季里，风霜雨雪乃是常客。那时的天空，自然隐晦而显得促狭。

而随着春天的到来，天空首先显得净朗，显得辽阔。

这一气候的微妙变化，首先被仰头探视的小花们看见了。

于是，她们感到了一阵惊喜。

那么，这些“惊喜的小花们”如何反应呢？

——“争著把每一片花瓣都伸展到极限”。

是的，花开：没有保留，没有戒心。

正如非马先生在《春》之诗中所吟：

“只有从冰雪里来的生命/才能这麽不存戒心/把最鲜艳最脆弱的花蕊/五彩缤纷地/向这世界开放”。

是的，这些花儿，还是花儿吗？

花非花。

花，乃是

精灵，春

之精灵。

一如

顽皮

之儿童。

儿童，总爱大惊小怪；

花儿，于此也是

大惊小怪。

于是，像儿童一样，

花儿撒了野，

我行我素，尽兴而为。

你瞧，她们

“争著把每一片花瓣都伸展到极限”。

品而读之：童心，童趣

尽在其中。

如此《花开》，

非有童心之诗人，而不能为之。

“春江水暖鸭先知”——被林语堂所激赏的宋代才子苏东坡

在其诗作《惠崇春江晓景》中写道。

但在这里，我却想说：

“天空辽阔花先知”。

汉英之间：what a vast sky

对应“天空竟是这般辽阔”

——汉诗三行，英诗一行：何其简洁而到位。

在第二个诗节中，汉诗六行，英诗九行——其实，只在于一个英语单词extent

被分而开来：六个字母，单列六行；垂直而下，恰绘花草衍生耷拉之须。

“惊喜的”，以inspired出之：其貌离，其神合。

参阅含有inspired的例句及其汉译：

 

The sight inspired him with nostalgia. 

这景象激起了他的怀旧之情。

 

The falling leaves inspired her with sadness.

落叶触动了她的伤感。

 

I just do not feel inspired about it any more.

我再也兴奋不起来了。

 

可见，inspired不一定非要对应“有创见的；有灵感的”等词典上的解释或含义；

英语单词的解释，有时不能依靠英汉词典，而必须借助于英英词典。

——只有当一个英语学习者切身感受了这点儿的时候，

英语水平才算是脱离了低级趣味。

“小花们”，给读者新鲜之感——因为后缀“们”，汉语用得很少，且只用人。

一百年前，西学渐进之时，那些主张直译或异化翻译的学人，开始将此一后缀“们”字，泛化开来，用于非人之称谓，于是令国人感到了一股清新爽快的“西风”。

观其对应的little flower, 却以单数出之。

于是，一朵小花儿的特写镜头；

于是，诗之意象更加集中、鲜明。

接下来，“争著”，英语不采struggling，却选用了joyfully: 变通而佳。

——若当真用了struggling, 那些花儿们，如此给力，岂不显得有失“淑女”之体统？

可见，诗人选用joyfully, 乃是煞费苦心。

汉诗其余部分：“把每一片花瓣都伸展到极限”，

与英诗取得了语言形式上的对应：stretches every petal to the fullest extent.

只是，如前所述，英文单词extent, 字母单列，各自成行；

于是，英诗便多出了几行。

此乃缘分，或曰巧合：自然而得意。

回顾诗题：

汉语《花开》，英语BLOOMING

——不言其花，而花自在矣。

 

（张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