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圣诞

非马

在百货公司

排队

等着爬到

圣诞老人的

膝上去

像所有天真的小孩

我将扯这胖售货员的

假胡子

把嘴附在他的耳上

然后大叫

你们把上帝

卖到哪里去了？

CHRISTMAS, 1978

William Marr

In the department store

waiting in line

for my turn

to climb onto the lap

of Santa Claus

whom I recognized

as the fat salesman

in the Men’s department

Like an innocent child

I’ll pull him by the beard

and put my mouth close to his ear

and then shout with all my might

“To whom did you sell God?”

［鉴赏］

“在百货公司排队，等着爬到圣诞老人的膝上去，像所有天真的小孩，我将扯这胖售货员的假胡子，把嘴附在他的耳上，然后大叫：‘你们把上帝卖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一九七八年圣诞》的故事。

完全散文化的叙述，却具有了诗意。关键

即在于最后的一问：“你们把上帝卖到哪里去了？”

令人深思。

主语，是“我”。一个句子，只是叙述了“我”的一个小小的行为。

我们知道，圣诞期间，百货商店门口总是摆设着圣诞老人，往往有着商业促销的意图。

在“商人重利轻别离”愈演愈烈的情况之下，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圣诞老人，不见了上帝。“我”不能感到圣诞的快乐，也就有了对扮成圣诞老人的商人的质问。

而这种质问，是在轻松诙谐的气氛中完成的，因而不乏童真，不乏童趣。

英诗散读：In the department store, waiting in line for my turn to climb onto the lap of Santa Claus whom I recognized as the fat salesman in the Men’s department, like an innocent child, I’ll pull him by the beard and put my mouth close to his ear, and then shout with all my might: “To whom did you sell God?”

比读汉诗，可知其间差异：

“等着”对应英文waiting … for my turn. 即添加了for my turn, 表达更为形象具体。

“爬到圣诞老人的膝上去”对应英文to climb onto the lap of Santa Claus. 介词onto很是形象，若用into, 则表示“我”被圣诞老人怀抱之状，背离原文矣。“膝”，不用英文knee, 却以lap出之，更显具体。在汉语笼统的情况下，英文表达比较具体。

“像所有天真的小孩”对应like an innocent child. 汉语复数，英文单数：不如此变通，则英文不能与主语I保持人称上的前后一致与贯通。

“圣诞老人”、“胖售货员”，实指一人，在汉诗中是分开出现的，但在英诗中，却变成了Santa Claus whom I recognized as the fat salesman in the Men’s department（我认出了圣诞老人就是百货商场男装部的那位胖售货员）。以定语从句将其合并，正符合英文之行文习惯。而且，添加了the Men’s department（百货商场男装部）的具体信息。

“扯……的假胡子”对应英文pull him by the beard, 采用了地道的英文表达方式。“假胡子”，英文只说beard（胡子），概因不言自明。

“把嘴附在他的耳上”对应英文put my mouth close to his ear, 微调而佳。

“大叫”对应英文shout with all my might（用力喊叫），正与小孩的神态相吻合。

“你们把上帝卖到哪里去了？”对应英文To whom did you sell God?（你们把上帝卖给谁了？）即将“哪里”变为whom（谁）。试想，若直而译之：Where did you sell God? 是否会令读者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呢？——商人，只关心把商品卖给顾客所带来的利益，而不会关心顾客来自哪里、去向哪里。

翻译中的变通，有时是一种选择；有时，则是一种必须。

又想起一句源于西方的商界名言：顾客即上帝。

《一九七八年圣诞》，可反复回味矣。

（张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