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非马

 

我把你昨夜写的

那首热情缠绵的诗

撕成片片撒入了河中

 

你将永远无法将它

修改

或收回

 

POEM

William Marr

 

I ripped up the passionate poem

you wrote for me last night

and threw the pieces

in the river

 

now you can never

change it

nor take it back

 

［鉴赏］

“我把你昨夜写的那首热情缠绵的诗，撕成片片、撒入了河中。你将永远无法将它修改或收回。”

？

心中不免疑问。

既如此，“你昨夜写的那首热情缠绵的诗”，想必让我很受伤。

然而，我却《伤不起》：

 

你的四周美女有那么多

但是好像只偏偏看中了我

恩爱过后就不来找我

总说你很忙没空来陪我

你的微博里面辣妹很多

原来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万分难过问你为什么

难道痴情的我不够惹火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电话打给你美女又在你怀里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

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彻底忘记

 

是的，我恨你恨到彻底忘记。

所以，“我把你昨夜写的那首热情缠绵的诗，撕成片片、撒入了河中。”

这样，“你将永远无法将它修改或收回。”

态度硬朗，语气绝决。

有时做人，就该如此。

如此滥情之《诗》，自当弃之如敝履。

不过，诗，也该甄之别之，谨慎处理。

回顾非马先生另一写诗的小诗：

 

摊开的诗集

非马

 

我把你摊开的诗集

合拢了来

 

那首你用书签标记的情诗

是诗人写给

天下所有情人看的

 

我正酝酿一首

只给你

一个人

 

你《摊开的诗集》，即滥情之《诗》，我当然将其合拢；“我正酝酿一首，只给你一个人。”你，定然欢喜。

说了半天，《诗》，似乎只是情诗。如此解读，便难脱狭隘之诗思。

从情网中超脱出来之后，当我们反观反思四方上下，《伤不起》的事件，何其之多!

英诗散读：I ripped up the passionate poem you wrote for me last night, and threw the pieces in the river. Now you can never change it nor take it back.

回译汉语：“我把你昨夜写给我的那首热情缠绵的诗撕碎，然后一片一片抛入河中。好让你永远无法将它修改或收回。”

比读汉诗，可知汉英之间，正是相彷相佛。

英文的优势，似有两处：

其一，“我把你昨夜写的那首热情缠绵的诗，撕成片片、撒入了河中。”对应英文：I ripped up the passionate poem you wrote for me last night, and threw the pieces in the river. 读者诸君若足够细心，可发现“片片”所对应的pieces, 明显后置了。

若是一般译者，许会如此英译：I ripped the passionate poem into pieces which you wrote for me last night, and threw them in the river. 那么，which的指代，就容易让人误解为pieces, 而非poem. 所以，将pieces（片片）后置处理，便避免了这个问题；而且，语言更显得凝练有力。

其二，“你将永远无法将它修改或收回。”对应英文：Now you can never change it nor take it back. 一般译者当会如此英译：You will never change it or take it back. 其间的差异，一在于“将”字，英文省译，而出之以can（能够）：可谓另措它词，而妙在其中矣。二在于句前添加的Now: 表示语气，非“现在”之意，而是“好让你”之“好”意。例如：

 

Now what do you mean by it?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Now tell me.

那么告诉我吧。

 

Now he was a robber.

却说他原是个贼。

 

You don’t mean it, now.

你这话不会是当真的吧。

 

品读几个译例，可知now只是表示说话者的语气，用于命令、请求、说明、警告、责骂、安慰等句中。其对应的汉语，概有“究竟”、“原来”、“那么”、“喂”、“嗳呀”等（参见郑易里主编《英华大词典》）。

将now仅仅等同于“现在”，或将“现在”仅仅等同于now的英语学习者，在当下的中国，何其之多！全民学习英语，却几乎是全民英语文盲。一叹！

回到正题：好诗，应向细里看；好译，该向微中寻。

（张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