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星期六在威斯康辛州的雷辛市(Racine)及十七日星期日在肯诺夏市(Kenosha)的两场演出，是为即将在八月下旬举行的31届世界诗人大会所做的会前活动。由杨允达先生同我轮流朗诵各自的诗，弦乐四重奏乐团THE YING QUARTET穿插演奏。分四个主题进行，效果很好，听众反应相当热烈。下面是我朗诵的英文诗中文版：

I. 大自然

<蒲公英>

 

天边太遥远

蒲公英

把原始的遨游梦

分成一代代

去

     接力

             飞扬

 

<山>

 

小时候

爬上又滑下的

父亲的背

仍在那里

 

仰之弥高

 

<冬夜>

 

用火钳

轻轻

把

覆满灰烬的

热情

敲醒

 

暖暖的火舌

开始霹靋哗啦

舔起

凝冻的黑暗

 

便有白雾

升自眼底

如春天阳光下

牛奶的

香味

 

<故事>

 

狗闭着眼

但老人知道它在倾听

 

温情的背

正越挨越近

 

<冬天的行板>

 

为了温暖眼睛

白雪轻轻抱住

赤裸的树木与原野

 

山在看不见的远方

微微颤抖

厚实了皮毛的鹿

在空旷的林间

缓缓移动

 

当钟声在晚风里

静静点燃

明明灭灭的星星

天空成了教堂

肃穆而庄严

 

<鸟笼>

 

打开

鸟笼的

门

让鸟飞

 

走

 

把自由

还给

鸟

笼

 

II. 家庭

<吻>

 

你的唇吻暖我的唇

或我的唇吻暖你的

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

我们仍有话要说

并试着把它说

好

 

 

<共伞>

 

共用一把伞

才发觉彼此的差距

 

但这样我俯身吻妳

因妳努力踮起脚尖

而倍感欣喜

 

<醉汉>

 

把短短的直巷

走成一条

曲折

回荡的

万里愁肠

 

左一脚

十年

右一脚

十年

母亲啊

我正努力

向您

走

来

 

<每次见到>

 

每次见到

春风里的小树

怯怯

绽出新芽

 

我便想把你的瘦肩

搂在臂弯里

挤扁

 

道声早安

 

<秋窗>

 

进入中年的妻

这些日子

总爱站在窗前梳妆

有如它是一面镜子

 

洗尽铅华的脸

淡云薄施

却雍容大方

如镜中

成熟的风景

 

III. 死亡与苦难

<非洲小孩>

 

一个大得出奇的

胃

日日夜夜

在他鼓起的腹内

蠕吸着

 

吸走了

犹未绽开的笑容

吸走了

滋润母亲心灵的泪水

吸走了

乾皱皮下仅有的一点点肉

终於吸起

他眼睛的漠然

以及张开的嘴里

我们以为无声

其实是超音域的

一个

惨绝人寰的呼叫

 

<生与死之歌>

            ——给濒死的索马利亚小孩

 

在断气之前

他只希望

能最後一次

吹胀

垂在他母亲胸前

那两个乾瘪的

气球

让它们飞上

五彩缤纷的天空

 

庆祝他的生日

庆祝他的死日

 

<邻居的盆花>

 

多年邻居的老先生几天前去世了

他们阳台上开得正茂的几盆花

今早都垂下了头

 

爱花的老太太想必没听昨晚的新闻

不知道夜里有一场早来的霜

 

<国殇日>

 

在阿灵顿国家公墓

他们用隆重的军礼

安葬自越战归来

这位无名的兵士

 

但我们将如何安葬

那千千万万

在战争里消逝

却拒绝从亲人的心中

永远死去的名字

 

<越战纪念碑>

 

一截大理石墙

二十六个字母

便把这麽多年青的名字

嵌入历史

 

万人冢中

一个踽踽独行的老妪

终於找到了

她的爱子

此刻她正紧闭双眼

用颤悠悠的手指

沿着他冰冷的额头

找那致命的伤口

 

<初潮>

            ——给芝加哥黑人区的一个女孩

 

小女孩在路上被崎岖绊了一跤

正巧碰上一颗呼啸而过的流弹

 

红色的血潮汩汩自她尚未成熟的身体涌出

渐僵的嘴还有话要问呼天抢地而来的母亲

 

IV.  其他

<塞尚的静物>

 

在一个托盘上

一只桔子

与一根香蕉

背对着背

各做各的梦

 

塞尚走了过来

把它们翻转个身

让香蕉优雅的内弧

温柔揽住

桔子的浑圆

 

顿时

空气软化澄明

色彩丰沛

且流动了起来

 

<桥>

 

隔着岸

紧密相握

 

我们根本不知道

也不在乎

是谁

先伸出了

手

 

<留诗>

 

我在冰箱里

留了几首

诗

 

你到家的时候

它们一定

又冰

又甜

 

下面是节目单之一的封面，有演出者的签名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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