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马（美国）诗《中秋无月》赏析

文/怀鹰

2010年10月06日，星期三

　　《华星报》2010年第36期，9月16日（ 总166期）

　　中秋而无月，很煞风景，那是一幅怎样落寞的景象？

　　中秋无月，还能称为中秋吗？

　　其实，不管天气如何的变幻，中秋还是有月的，只是暂时被“层层乌云”遮住，乌云过后，月还是那个“传统的圆”。

　　非马的《中秋无月》，就诗题来说，已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似在与另一个人“你”对话，这个“你”不一定真有其人，也可能是诗人自身的投影。诗写的是一种“乡愁”（月是故乡啊），但诗人并不直接写乡愁如何撩人情思，如何通过对月的咏怀勾起对故乡的思念，而是代入一些“数码化”的物象。比如方、扁、三角、多角、零，比如人造卫星等。借用这些物象来过渡，在“虚拟世界”里构筑一个多维的真实世界的空间。现实与梦幻相契合，凸显中秋之所以无月的因缘。

你怎么知道
今夜
在层层乌云之上
月亮仍是传统的圆
而不是方或扁或三角或多角
或竟是变幻莫测的
不成其形的块

　　中秋之月是柔美浪漫的，古来多少文人墨客的诗篇多以月作为抒怀主体，以月衬托自己的情思，怀乡也好，怀人也好。月是一种美好和团聚的象征，但非马反其道而行，他不把“自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当然，这是最容易最方便的抒情方式，而是以“你”作为开端，以一种较为超然的“反问”式的姿态出现，反而形成了一种令人深思的氛围。月亮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月亮所传达的是什么？对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来说，感情世界里出现的月亮总纠缠着千丝万缕说不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色彩甚至形状，传统的月亮也罢，现代化的月亮也罢，跨越时空的存在都是一种深深的迷思和失落。

　　失落的是一种无从补偿的感觉，迷思的是远隔重洋却又近在眼前的距离－－借着月的思念，把家乡和异乡融合在一起，则中秋之有月无月倒不是困扰游子心头的画外之音了。

　　当诗人仰望月时，他眼中的月亮随着情绪的起伏而变形，他甚至把月亮比拟为人造卫星，虽然两者之间没外在的联系，可有一定程度的内在的连续性。人造卫星是探月的，是地球中最靠近月亮的，就这点来说，探月与人类的思月（思乡）有相似之处，这是巧用语境的手法。“零”的外形恰如月儿，虽是虚拟世界里的“月”，却蕴含无尽的惆怅，无始无终无尽期啊！

　　最后，诗人把镜头拉回：“但你知道／千里外的一双凝眸／早把虚拟的零充实／混沌中飞舞的棱棱角角／早已团聚涨满／还原成一团／你熟悉的／圆”。“你知道”是我知道，与诗人相距千里之遥仍有一双“凝眸”的眼睛，遥望着诗人，所有的“虚拟”和想象全都被这双深情的眼睛填满，两地相隔是个无法逾越的现实，但在感觉上却已曲曲相通，团聚涨满了。只要怀月怀乡之情仍在，距离已不是距离，都会“还原成一团／你熟悉的／圆”。

　　原来，中秋并非无月，无月是感觉上的。

　　中秋有月，那也是感觉上的。

　　这个感觉就是：乡思！

附非马原诗:

中秋无月

你怎么知道
今夜
在层层乌云之上
月亮仍是传统的圆
而不是方或扁或三角或多角
或竟是变幻莫测的
不成其形的块

你甚至无法确定
它只有一个
而不是满天闪耀
如放大了的星星

 当然
它也可能只是
一个人造的卫星
或虚拟世界里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
虚拟的
零

 但你知道
千里外的一双凝眸
早把虚拟的零充实
混沌中飞舞的棱棱角角
早已团聚涨满
还原成一团
你熟悉的
圆

原载:新加坡文艺协会 news_read.asp?NewsID=7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