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难兄难妹(1)

   东方绮瑰感动极了，一个退伍老兵，一个习武的肖兵，为了自己冤案的平反居然搞文艺创作，用时髦话叫跨界，用现实的角度看叫挑战不可能，其中的难度该多大啊！于是激动地说：“肖兵兄弟，你们夫妻俩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伸冤的贵人，更是我人生的守护神，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有了。看到你们夫妻恩爱，生活安定，宝贝可爱，我放心了。今天见到你们一家人，我太开心了。”

  临别，文奇这孩子主动把头伸过窗口说：“绮瑰妈妈亲我，我要像蝴蝶一样飞回家了！”东方绮瑰抱住他的头亲了又亲，少不得又是泪流满面。

  谢雨筠抱着孩子，依依不舍道：“再见了，绮瑰姐，过三个月再来看你！你要多多保重！”

   肖兵也不断挥手道：“绮瑰大姐保重！”

   已经走了很远了，文奇这孩子突然从谢雨筠怀里挣脱下来，转过身向探监窗口跑去，小手放在嘴上作了一个飞吻动作，口里说：“绮瑰妈妈拜拜！”

  东方绮瑰一直注视他们的背影在渐渐远去，却不料文奇这孩子突然转了过来，又一次感动了她，不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只是学着孩子的话：“拜拜，拜拜！宝贝要听妈妈爸爸的话，要乖呀！”

   “我还要听绮瑰妈妈的话！”

   ……

  这一天，又是犯人接待日。

  钟亮走进囚室道：“9801，你的朋友这么多啊，今天又有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已在前天预约登记要见你。”

    东方绮瑰立即兴奋起来，这个时候能见到任何一个朋友，无疑犹如“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的那种渴望和期待。但来探监的是谁呢？想来想去上海的肖兵来了，那么还有就是原太奇凤集团里的那几个封为垦荒牛的副总，他们之中每一个都对自己很忠诚，见他们，犹如见亲人一样。

    东方绮瑰想到这些铁杆一样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朋友来看望她，心里的激动难于言表，连忙不顾一切奔出牢房，可她刚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

    钟警官忙问：“怎么啦9801？又不想见啦？你的朋友可是在中山等了两天才等到今天接待日。”

    东方绮瑰连忙回答：“想见、想见。”可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父母和肖兵就像家里人一样，不用遮掩什么，但那帮垦荒牛不一样——我每天展示在他们面前的是威仪、靓丽、端庄的形象，现在此刻脚镣手铐，死囚一个，他们见了会怎么想？”想罢说，“钟警官，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穿着邋遢的囚衣，披头散发，骨瘦如柴，戴着脚镣手铐，走路都摇摇晃晃，他们纵然见到我了也不认识啊！”

    是的，四年前的东方绮瑰在商海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颜值上是风华绝代的美女，人见了都要回头再看你几眼，仿佛看美女胜过看风景，现在落魄成这样，从女神到女囚，就是见到了，他们会怎么想？还能认同你吗？

    钟警官听东方绮瑰这么一说，知道她爱面子、爱形象，便说道：“要不头发整理一番，手铐按规定不能取下，我给你手上盖一块布吧。”

   于是，东方绮瑰重新退回囚室，钟警官拿来梳子，给东方绮瑰梳理起来。因为四年多来没有整理过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膝盖以下！原本乌黑的秀发也变得灰白且杂乱无章，这梳子哪里梳得顺？刚插入便被乱发缠住，用劲梳吧，把头皮拉得丝丝作痛，不用力吧，就是梳不通、理不顺。

    “钟警官，你用点劲吧，我忍着。”东方绮瑰感谢地说。

    一个警官为死囚梳发，可能也是破天荒的吧。但自从看守所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9801是个冤案时，同情她的人多了起来，暗地都会给她一些方便和帮助。所以，相对于其他死囚，东方绮瑰能在死牢里活到今天，算是很幸运了。

   但四年多的死囚生活，把她原有的一头秀发变成了一蓬初冬的枯草，一用劲，大把大把的头发在梳理中掉了下来，落了一地，这让一向爱美的东方绮瑰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好不容易梳完了头发，又打理了一番邋遢的囚衣，手腕处盖上了一块，拖着沉重的脚镣准备会见前来探监的朋友，可是刚迈出牢门，东方绮瑰又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水泥床上，喘着粗气说道：“钟警官，我又想了想，还是不见的好。”

    “好不容易把头发整理好了，为什么又不愿见了？这拖来拖去，过了规定的探监时间，想见也见不到了，你可别后悔呀。”钟亮提醒说。

    其实死囚不想见亲友，也不是她东方绮瑰一人，其中原因很多，有做了坏事见不得人的，有后悔失败人生难以见人的，有不想让亲友看自己惨状的等等，钟亮都知道。但东方绮瑰与其他罪证确凿的死囚不同，她是冤枉的，更需要通过会见亲友来诉说她的冤情，何故她拒绝呢？百思不解之下，便进一步问道：“9801能透露一下你不想见人的内心秘密吗？说出来让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解开这个死扣呢？”

    莫看钟警官在打听死囚的秘密，其实她最近专攻“犯罪心理学”，需要通过各种类型的犯罪分子包括被冤判入狱的囚犯，在徒刑和死刑面所有的内心活动，以探索犯罪起源和改造犯人的突破口。

    钟亮是个可信之人，东方绮瑰直言道：“在死牢里，有钟警官的关照我才度过许多难关。不瞒你说，我所以不想见人，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受我冤案牵连，太奇凤的全部资产被法院没收后都抵押给了英华公司，上海的太奇凤大厦改成了光发银行，青浦水泥厂、武汉商贸城都给他们贱卖了，前夫在中山的房产和土地都给他们非法占有了。还有，太奇凤受我冤案所累破产，员工下岗失业，持有太奇凤股票的人因此而倾家荡产。你说，恨我的人有多少？说不定有人是来讨说法的，我拿什么回答他们？所以，我不敢见人啊！”

    钟警官恍然大悟，原来9801号死囚害怕见人确有道理。但来人是一个秃顶的老头，面目慈善，态度诚恳，又自称朋友，不像是要债来的。便道：“9810，监狱接待来访人员，隔着一间房，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只留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对话，以确保犯人的人身安全，你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再说有小吕值班，你怕什么呀？不过今天时间都耽误了，等下一个接待日吧。” 钟亮没有把来探监的人名字说出来。

    既然这样，又等了一周，当东方起来到接待窗口，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蓦然发现来人支着拐杖，背有点驼，头有基本秃了，满脸皱纹，想了半天，太奇凤集团上下，没有此人呀！这怎么相认？

    正当东方绮瑰不敢相认之时，对面的那个老头撑着拐杖，也是把东方绮瑰上下打量起来，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只见一个长发过膝盖、骨瘦粼粼、脸色惨白、身穿囚衣、脚镣声声、摇摇晃晃的疯女在颤颤巍巍地盯着自己瞧来瞧去，幸亏在白天监牢接待室，若是夜晚路上突然遇到，冷不丁出现这么个白发疯女，一定以为是鬼差索命来了呢！

    两个往日情同手足的异性兄妹此刻竟不敢相认，监狱把死囚摧残的程度可想而知。

    只听狱警吕竹大声道：“老人家，你要探视的东方绮瑰就是这个9801号囚犯！”

    那老头一听是东方绮瑰，立马丢开拐杖，扑到窗口跪下，大叫道：“小妹，我是关金生啊！你不认得我啦？我是你大哥关金生啊！”说完，把头撞向那层厚厚的玻璃，嚎啕大哭道，“小妹，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又称大哥，又说害了你，难道这个人就是制造冤案的主谋吗？听得钟警官和吕狱警一头雾水，她们完全不明白，一个自称大哥的人，怎么会害情同手足的小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