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徇私枉法(2)

 秦珪被点中要害，恨得咬牙切齿，怒火中烧：“9801不要血口喷人，我秉公办案，无私执法，何来好处？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本官！”

  东方绮瑰尽量克制自己，但语言上毫不留情：“看秦大法官急于洗白，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没有好处，不带私心，你为何故意颠倒黑白？至于我血口喷人的证据，都在程少记的账上记着呢，你心里还不明白吗？我倒要请问，你大言不惭说我诬陷你，我那么渺小的一个弱女子能诬陷倒你一个大法官吗？相比之下，你们上下抱团在诬陷我，这又该如何依法惩处呀？”

  秦珪一时无以言对，竟结结巴巴：“你、你、你……”

  东方绮瑰趁他结巴之时，横竖横，又即兴吟出一首诗来：“名在海外心在沪，立志报国竟遭罪。他日不把魔鬼灭，巾帼妄称胜须眉！”

  秦院长不懂诗词，但内容明白，想想自己堂堂一个法院院长，没有气势把东方绮瑰震住，反被她任意发挥讽刺、嬉笑怒骂审讯起来，让死囚当面指责盘问，这成何体统？在所长高严军、警官钟亮、狱警吕竹面前又如何摆谱？大法官的权威和脸面又如何体现？一连“三个为什么”把秦珪仅有的一点耐心和修养彻底摧毁，于是，竟完全不顾自己身份，走上一步，挥手向东方绮瑰迎面刮来！

 东方绮瑰哪有力气躲闪？这一掌煽过来非得倒地致死不可！

 或许，这正是秦珪一伙人所要的效果。自从钱丽班长被高严军借故退役后，秦珪不得不亲自动手。

 但听得叭的一声响，东方绮瑰竟然没有倒下，却被一只铁棍般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原来是高铁军所长出面挡了一臂。这个对越自卫反击战场上的老兵一方面出于正直，一方面怕事情闹大，便在秦珪出手的一瞬间，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只听高严军所长道：“秦院长，何苦为死囚犯发脾气，这里是看守所，不是法庭，出了非正常死亡案例，看守所难辞其咎。涉及案件本身的事，还是到法庭上处理吧？”

  高严军话中有话，把秦珪将住了。但为了下台阶，又恶狠狠地说：“如此死不改悔的死囚犯，还想伸冤？还想减刑？门都没有！”说完，一甩手，怒气未息，走出囚室。

  秦珪至此方知，这个9801号死囚，外柔内刚，无比坚强，谙熟历史，精通诗词，满腹文才，斗文根本不是她对手，这样的角色，极难对付。听她口音，此案非要告到天庭不可。那么，她的翻案之时，就是秦珪这伙人翻船之日。秦珪想到这里，不觉冒出一身冷汗，尤其是程少记已经避难国外，群龙无首之后，谁来支撑这个危局？谁来串起那条利益链？想来想去只有现任市长李启红能担当此重任，理由是，一则她与程少记是同乡，官场上屡屡受他关照，早就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但外界并不知情，只要她与程少记程少记表面上划清界限，重新选择新的领导，上面还是重用的——这在当时紧跟人和跟对人远比政绩重要；二则李启红刚获得全国优秀女市长荣誉称号，这个荣誉就是无形资产，就是政治资本，很有影响力和迷惑力，说话还非常管用。秦珪决定跟着李启红市长，重振旗鼓，大干一番。这次就是贯彻她的指示精神才到看守所巡视，本意是尽快把9801号结案，却不料被她这一闹，这案子又得拖下去。

  再说所长高严军见秦珪院长连招呼都不打，一脸怒气离开，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回去一定还有新花样拿出来对付9801号，便对东方绮瑰说：“9801，你有新证据赶快向省高院继续反映吧，要坚信上级法院一定依法办事，查清你冤案的真相。”

  东方绮瑰说道：“刚才若没有高所长为我挡一臂，我可能被这个秦院长打死了，救命之恩终生不忘。还有钟警官、吕警员为我多次扛事，为了我，连累她们受批评，实在对不起她们。现在的问题是，我向高院提起的申诉，他们不采信怎么办？”

   吕竹狱警道：“省高院不采信，就向最高院申诉！”

   钟警官道：“小吕新来，你不知道官场的复杂关系。还是继续向省高院申诉，等他们明确不再受理后，再向最高院申诉不迟。不过，就怕省高院故意拖着不办，不明确回答，这样，案子就旷日持久，而死牢里的死囚是经不起拖的，以前这方面的教训不少，死缓的囚犯等不到下一次改判就死在牢里了。”

  高严军马上插话道：“我刚从部队转业到看守所工作，业务还很不熟悉，听钟亮这么一说，我马上觉察到中院和高院可能就是采用拖字诀，用缓兵之计把9801号拖死在死牢里。既然存在这种情况，让扁阙医生多关心一点吧。”

  钟亮警官说：“高所长新来不了解情况，我们这里属于中山的五桂山看守所，关押在这里的都是没有结案的嫌疑犯，一旦案子审结，就要把犯人转移到监牢服刑。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9801号死囚虽然被判了死刑，但未经最高院明确核准，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就这样，东方绮瑰一方面受到以秦珪院长为首的少数人迫害，另一方又受到高严军所长和部分警员的暗中保护，尽管危机四伏，但生命安全暂时还能保证。

  大约又过半个月还没有消息，东方绮瑰是等急了，一方面继续不断向省高院上诉，另一方面决定采取绝食的办法，迫使省高院明确表态：死刑、死缓、徒刑乃至无罪释放，总得有个说法啊！

  于是，东方绮瑰正式宣布：从今天早晨起，开始绝食，以表明自己对中院判决的不服并用绝食行为提出最强烈的抗议，要求高院秉公执法，重申此案！

 绝食是一种斗争的手段，国内国外都有。据说被称为印度国父的圣雄甘地，为了从英国殖民者手里独立了出来，除了创立非暴力不合作的学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行为，就是绝食。为了国家独立，他一生中进行了18次绝食。

  东方绮瑰无奈之下采取绝食手段，从小的来说就是为了自己的冤案得到早日平反，从大的来说是针对极少数司法官员徇私枉法的行为，进行坚决的反抗，以达到维护国家正面形象的目的。至此她深知，她的冤案，已经不仅仅是个人冤案，不少民营企业家面临同样的命运，这是市场经济运行中正邪两股力量的角力，是反腐与行腐的搏斗，必须坚持到底。现在，她气已衰，力已竭，能做的就是绝食一项了。

 不识其中用意的秦珪院长乐了：“9801，不是我要整死你，是你自己想死，怪不得我呀！”秦珪听到所长通报，乐得手舞足蹈。

 高严军却慌了：“9801号，你中了秦珪的奸计啦，绝食死了不是结案了吗？”

 省高院接到报告后更是惊倒了不少人，他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9801号，想用绝食来引起最高法院的重视，那么这个案子迟早要翻过来的，毕竟，原告的太多数指控是经不起核查的，一旦平反，必定牵出塌方式的腐败，一大批有关官员就得落马。只有做死这个案子，才能确保利益链上的各方平安无事。现在指挥这件案子的程少记已潜逃国外，有的人还指望他回来东山再起，但高院知道，程少记换届落选，不可能再有作为。树倒猢狲散，不能再指望他了。

 所以，当高院祁远副院长接到所长高严军第一时间报告9801死囚绝食时，马上在内部办案人员中进行紧急磋商，试图拿出一个应对方案，把9801号绝食行为阻止在初始阶段。

 高院副院长祁远是全程办理9801号案子的法官之一，当时受程少记全权委托受理9801号案件时就知道此案官商背景和利益关联，其中的利害关系非同小可，就把她列入重案、要案处理，并一定要做成铁案，使其永不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