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苹果树

 

轻微的响动，苹果落下

这里不欢迎农药和大剪刀

来到这里的昆虫必须是益虫

吹到这里的风必须是干净的

 

融化。成为大地的

一部分躯体。

我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

写一封长长的信

让绿色的邮差叔叔

把它投到树洞里。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

可能一切都已经枯萎。

但是这封信还在

你可以把它取出来，读读

并想象那时的美好。

 

◎ 天空下，我正在寻找……

 

天空下，我正在寻找

一块可以席地而坐的草坪。

我不指望那里有欢歌笑语和绿树成荫

只求能有几个小时让我安静。

 

我重新依顺于大地

妈妈，我回来了，让我闭一会眼

我就可以梦见清泉、飞鸟、荧火

湿润的蜜蜂合上了双翅……

 

我有一双烧焦的手

但谁会注意到这些……

我渴望一种流动的液体

流过全身，像阳光一样取消了重量。

 

◎ 小人物

 

太阳下，我依旧浓眉大眼

牙齿洁白，人人都夸我美男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

自己的丑陋。

 

我曾固执地

打碎了最后一面镜子

然后从容的出门、微笑

人人都夸奖我

 

但是我感到害怕

像是漏洞被人一眼看穿……

人啊

生得轻如鸿毛

甘苦自知

 

◎ 我可能再也追不上了……

 

我可能再也追不上了

只好像白桦树一样停下来

在雨中，在铁轨的两侧

细心照顾生病的火柴

 

我停下来了

仅仅种一些蔬菜，两旁

就不会显得如此荒凉

荒凉到只剩下人，多么富有耐心……

 

我看到 灯火和飞蛾

我看到 火柴和我的生命

我看到 稻草人身体里塞满了杂草

一些日子被安置在双翅中间。

 

◎ 我们都有一块肥皂……

 

我们都有一块肥皂

每天，用它洗脸、洗手、洗脚

我们仰起脸，等待黄昏

把一生慢慢消耗……

 

我们心情沉重

像毛巾吸满了水

石头桥下，河水枯竭

那是我用尽泪水的地方。

 

我的眼光落在花瓣上

风一吹，就轻轻飘散

连同我的皮肤、蛀牙

消逝在金黄的麦粉中……

 

◎ 有一天我哭了……

 

有一天我哭了

哭声中，我退回到五岁

我孤独的厮守着玩具

窗外的大叶子一片挨一片落下

 

只有巴掌大小的麻雀

在树枝上叫得很欢

我露出怒容，拿起石头

向那个小生命砸去

 

这是我最初的残忍

我不愿回忆它，仿佛

翅膀受伤的不是那只鸟

而是我自己。

 

◎ 梦被一阵发动机的咳嗽打断……

 

梦被一阵发动机的咳嗽

打断。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

显得更加寂寥。凌晨

醒来的只是一具躯体。

 

梦也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依旧是刀子和叉子，刀叉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阳台，花朵散发出芳香

她为我撑起一把洁净的小伞……

我得感谢她，但我说不出。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匹小白马

它正跋涉在一条黑色的河流。

 

◎ 我喝过月亮的毒药……

 

我喝过月亮的毒药

这是谁赐予我的

一杯太平盛世的断肠酒

都市的繁荣图穷匕现。

 

夜像一匹黑色的摩托

载着危险的梦和幻想。

但我更爱把它比做骆驼

或者说这世界本身就是沙漠？